第十一章 隱秘電台(第2/4頁)

起初杜少謙還只是有一搭無一搭地望著它們,漸漸地,雙眼睜得越來越開,然後霍地臥起身來,高聲說道:“邱明,我明白了。我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兒啦!”我見杜少謙如此激動,甚至挺身而起,想來他定是發現了什麽不尋常的事情,於是也跟著臥起身來,問道:“杜科長,你指的什麽?”杜少謙平復了情緒,緩緩說道:“邱明,還記得昨晚陳婆跟我們講述六十年前江心島上的怪事吧,她說當時清軍和倭奴登島不久,立即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不久她和山頂上的那群鄉親們看到了什麽?”“……妖蛟?”我回憶道,“對,是龍生之子妖蛟。陳婆說,那個東西白花花地蓋住了整座江心島,而且還在張牙舞爪地擺動著身子……不過後來咱們分析過,那東西……”話到這裏我幡然醒悟,連連指著頭頂的成群白鷺,張大嘴巴支支吾吾道,“你是說,你是說……”

“沒錯!就是它們!”杜少謙笑道,“而且你是否還記得,陳婆說看到妖蛟的那陣兒正是黃昏有霧的時候,這不正和眼下的時間相吻合嗎?所以,現在你應該知道這一切是怎麽回事啦!”我早就竊喜不已,急不可待地說道:“杜科長,杜科長,事情的來龍去脈應該是這樣——你聽我分析分析,看看對也不對:其實,當年的倭奴不顧一切登上江心島,意在谷底的那艘爆馬子木沙船;而清軍之所以也跟著登上島來,很可能是怕倭奴有什麽軍事行動,但可以肯定的是,雙方都不知道有恐怖的鐵甲螞蜢守在船艙裏頭;與此同時,成群結隊的旱鰲也在這個時候爬上了江心島奔向谷底。接著,那些鐵甲螞蜢對倭奴和清軍以及旱鰲展開攻擊,情況正是跟咱們剛剛經歷的如出一轍,所以陳婆等鄉親們才會在山上聽到慘烈的叫聲。事後那些白鷺從遠處飛來撿食早已斃命的旱鰲,它們在江心島上空起起伏伏,由於霧氣障眼,加之先前那些慘烈的叫聲,識文斷字的算命先生下意識地就把鋪天蓋地的白鷺當成了妖蛟,而傳說中的龍生之子妖蛟又偏巧喜歡出沒在煙霧繚繞的地界兒。也就是說,一切事情的根源都起於那艘藏於谷底的爆馬子木沙船,而不單單只是後來的木幫和撲盜營,張樹海、李光明和陳光,甚至從幾十年前開始直到現在,旱鰲自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那艘沙船,它們自始至終都在重復著同一件事情,那就是要進入船艙;而那些鐵甲螞蜢也從來沒放棄過守護……”

話到這裏,我恍然被自己的這番話嚇了一跳:想當初杜少謙之所以決定登上江心島,不過是為了查清陳光所患的怪疾“傳屍鬼疰”而來,可是眼下居然又扯出了這麽一樁離奇透頂的事情來。我開始猜測:究竟爆馬子木沙船裏有什麽東西,會在幾十年內讓鐵甲螞蜢時時守護在內,卻又吸引旱鰲孜孜不倦地奔赴那裏?甚至還有那麽多人因此枉送性命?

我把這些疑惑盡數拋給杜少謙,杜少謙聽後不置可否,反而說道:“邱明,你忽略了一些很關鍵的細節。你仔細想想,陳婆昨晚是不是說過這樣的話,她說倭奴和清軍是從南北兩個不同方向登島的……而且我還特地問了她一句,是不是他們還沒等碰面就開始喊叫?陳婆說江心島不算小,怎麽會在那麽短的時間就碰面。9可是,咱們剛剛不正是由當年清軍登島的方向靠近沙船的嗎?就算撇去雨天路滑減緩的行走速度,但咱們還是費掉了差不多兩小時才見到沙船裏的鐵甲螞蜢,那麽,是什麽原因致使咱們遭到鐵甲螞蜢的攻擊時間遠比當年的清軍要長出這麽久?你想過嗎?”我緩緩臥起身來,疑惑不解地念叨:“杜科長的意思是……”

杜少謙繼續說:“我推斷,是因為六十年前的江心島和今日咱們見到的江心島已經大相徑庭!你只要認真觀察一下這座島上的樹木,就會發現它們都是些灌木叢,根本就沒有成材的大樹……既然如此,那麽六十年前呢?”我恍然大悟道:“杜科長是說,咱們之所以和當年的清軍差出去那麽多的時間,就是因為這些灌木叢的阻礙,而六十年前的島上可能並沒有這樣成片成片的灌木?”杜少謙先是點點頭,然後又看了兩眼皮五:“這只是我要說的事情的一個引子。現在,讓我說說那艘爆馬木沙船。皮五之前也講過,像這麽龐大的一艘沙船,要想從江水之中拖上陸地,怕是百八十人都做不到,但是現在它安然無缺地藏在谷底,這就足以說明:它原本就應該是自行行駛到這裏的,你聽懂了我的意思嗎?”我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啊”了一聲:“杜科長,這實在……太不可思議啦!你推斷這座江心島原本就不存在,或者許多年前這裏就是一片水下礁石區?後來……後來那艘爆馬子木沙船不知因何緣由行駛到這裏沉沒了?再後來,由於江水下降抑或沙船本身的什麽原因,水中的礁石挺出江面形成了現在這座島……起初島上光禿禿一片,後來才慢慢長出樹木老藤遮住了沙船?”杜少謙面色沉郁:“種種跡象表明,應該離不開這番道理。而且我始終覺得之所以礁石浮出水面形成這座島,就是因為這艘沙船本身,換句話說,問題出在船艙裏裝載的東西,否則只出沒於大窩集內的螞蜢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而從不自行上岸的旱鰲又怎麽會幾十年如一日非要進入船艙?”杜少謙越說滿面的疑惑之色越濃,“這東西到底是什麽?為什麽非要用珍稀的爆馬子木制成的沙船來運輸呢?”杜少謙說到此處,我忽而覺得事情正在拐入另一條撲朔迷離的深淵。原本我們只是想調查出紙人割頭顱這樁詭案的始作俑者,沒想到一波未歇,另一波卻驟然而起。但是礙於船艙內那些恐怖的鐵甲螞蜢,目前我們顯然沒有能力再去觸碰這個謎團。而殺人者究竟是如何在封閉的房間內不動聲色地取走了吳先生的頭顱,那個如影隨形的神秘人“獠牙剃刀”又是目的何在,還有無臉士兵最後說出了兩個“肉”字到底是意欲何為……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待我們繼續追查。這麽思量著,那些瑣碎的影像緩緩破繭而出,它們仿佛一團亂麻般死死地裹在身上,不禁讓我感到窒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