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4/5頁)

“他們很著迷。我告訴他們,安迪是個不錯的家夥,很受女孩子歡迎,大使館的資產哪。”他突然住口,留下一個問號,然後壓低聲調,“沒關系,或許他沒真的玩過八人劃船賽,也或許到處扯點小謊,不過誰不是呢?我的重點是,蔔強的情報是最嚇人的胡說八道,這和你或我或這個大使館裏的任何人都絕對無關,可能只有年輕的安迪除外。”

史托蒙特在危急時刻的沉著冷靜絕非浪得虛名。他靜靜坐了一會兒,盡管很痛苦——長椅是柚木的,他只稍微靠著一點背,尤其在這麽潮濕的天氣。他審視那一排乏善可陳的船只,美洲大橋,舊城,和它在海灣對岸醜陋的摩登姐妹。他把交疊的腿放下,又換個方式蹺起來。他懷疑,基於某種尚未揭露的原因,不知自己是正見證事業的結束,或是目睹另一個輪廓尚不明朗的新事業開端。

相反的,馬爾畢沐浴在告解之後的輕松氣氛中。他靠著背,頎長得像山羊的頭顱靠著音樂台的一根鐵柱,聲調一派寬宏大量。

“現在,我不知道,”他說,“你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編出這些東西來的。是蔔強嗎?是蔔強太太嗎?還是情報下線——不管是誰——阿布瑞薩斯、多明哥、薩賓娜那個女人,還是在附近到處轉的那個記者?叫泰迪什麽的?或者是安德魯自己搞的,其他全是假象?老天保佑他吧。他還年輕。他們可能是在愚弄他。另一方面,他腦筋動得很快,而且也很滑頭。不,不只是這樣,他從頭到尾都爛透了,是個大混蛋。”

“我以為你喜歡他。”

“喔,我是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我可沒作弊整他。很多人作弊,不過大多數作弊的人都是像我這種蹩腳的玩家。我的意思是,我認識一些作弊會道歉的家夥,事實上我自己也道歉過好幾次。”他對著一對決定加入對話的大黃蝴蝶咧嘴,露出粗鄙的笑容,“但是你知道,安迪是贏家。作弊的贏家是混蛋。他和佩蒂處得怎麽樣?”

“佩蒂很喜歡他。”

“噢,我的天哪,我希望沒太過喜歡吧?他勾搭上法蘭了,請原諒我這麽說。”

“胡說!”史托蒙特憤然回答,“他們彼此幾乎不講話。”

“因為他們暗地裏勾搭啊,已經搞上好幾個月,她好像完全失去理智了。”

“你怎麽可能知道?”

“親愛的小家夥啊,你一定注意到了,我的眼睛根本離不開她。我觀察她的一舉一動,我跟蹤她。我想她沒看見我,可是當然,我們盯梢的一定寧可被他們看見啦。她離開她的公寓,到歐斯納德的公寓去,沒再出來。第二天早上,七點鐘,我捏造一封緊急電報,打電話到她的公寓去,沒人接。事情真是再清楚不過了。”

“你什麽都沒對歐斯納德說?”

“幹嗎說?法蘭是天使,他是混蛋,我是色狼。我們有什麽可說的嗎?”

音樂台又開始滴滴答答,暴雨再次傾瀉而下,他們得再多等幾分鐘,等太陽露面。

“那你打算怎麽做?”史托蒙特粗聲粗氣地問道,擋開他拒絕問自己的所有問題。

“你是說做嗎,奈吉爾?”這才是史托蒙特所記得的馬爾畢:枯燥、賣弄、冷淡,“做什麽?”

“蔔強、拉克斯摩爾。緘默反抗運動。學生。橋那端的人,不管他們是什麽人。歐斯納德。

‘蔔強純屬虛構’的事實。如果他是假的,那麽那些報告就是胡說八道,就像你說的。”

“我親愛的家夥啊,又沒有人要求我們做任何事,我們只是服務更崇高目標的人罷了。”

“可是,如果倫敦照單全收,而你又覺得那像賭骰子——”

馬爾畢身子前傾,就像他平常在辦公桌上前傾身子一樣,指尖抵在一起,像是無聲的阻撓。

“繼續啊。”

“——你要告訴他們。”史托蒙特不屈不撓地說。

“為什麽?”

“阻止他們誤入歧途啊,什麽事都可能發生。”

“可是奈吉爾,我想我們已經有過共識,我們不是負責評估的人。”

一只亮閃閃的橄欖色小鳥闖進他們的領地,纏著要面包屑。

“我沒東西可以給你。”馬爾畢苦惱地說,“真的沒有。噢,該死!”他大叫,把手插進口袋裏,拍一拍,沒找出任何有用的東西。“等會兒,”他告訴小鳥,“明天再回來。不,後天,差不多這個時間。我們有位頭號間諜要到來。”

“奈吉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在大使館裏的義務,是提供合乎邏輯的支持。”馬爾畢用嚴謹、公事公辦的語氣繼續說,“你同意嗎?”

“我想是的。”史托蒙特有點存疑。

“在協助確能發揮作用之處提供協助。提供喝彩,鼓勵,讓理智冷靜。幫那些坐在火線座位上的減輕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