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固山隱衛(第2/7頁)

馮慎不死心,只將那絹帕摸看不止。可瞅了半天,卻真如府尹所言。任憑馮慎透光仰察、揉捏甩握,那帕上依舊素白如紙,瞧不出什麽異樣。

見無發現,馮慎只好做罷。他取起那鑲藍前擋,打算將絹帕先塞回去。

挑起前擋破口的一刹那,馮慎眼中一亮:“大人!這裏襯上……好像還繡著字!”

“哦?”府尹快步上前,“在哪裏?”

馮慎趕緊裏襯外翻,將裏面所繡,亮了出來。

待定睛看時,二人卻都傻了眼。裏襯上所繡文字,他倆皆一字不識!

半晌,馮慎道:“大人……這是滿文……”

“不錯,”府尹思索一下,才道,“賢侄,你取筆墨,先把這滿文另謄於紙上。”

馮慎明白府尹用意,也不多話,依言抄寫。

等馮慎謄好,府尹這才開門傳命。不多時,一個衙役匆匆趕來。

這衙役在旗,祖上從龍入關,曾是王府的隨旗包衣。因此,識得滿洲文字。

見了府尹,那衙役便打個千兒,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來看看,”府尹將謄好的字遞給那衙役,“上面寫的什麽?”

“是。”那衙役答應一聲,接了過來。

那衙役才掃了一眼,突然擰眉皺額,又將那字重閱了數遍。

見他神色不對,馮慎與府尹相對一視,催問道:“是什麽意思?”

那衙役聽聞,這才指著紙面,一字一頓地念道:“巴牙喇纛額真!”

“巴牙喇纛額真?”府尹失聲驚道,“你沒有瞧錯?”

衙役又看了看那行字,篤定道:“錯不了……確是這幾個字。”

“嗯,”府尹定了定神,將紙條收回,沖那衙役叮囑道,“字條之事,不可泄於他人知曉!”

“是,”衙役道,“大人放心,屬下定會守口如瓶!”

府尹點點頭,道:“下去當差吧。”

待衙役走後,府尹卻神色凝重,不住地踱來踱去,若有所思。

馮慎見狀,忍不住出言問道:“大人,那‘巴牙喇’……究竟是何意?竟引得您如此顧慮。”

聽得此言,府尹這才止住了腳:“賢侄有所不知啊……我雖不識得滿字,但那‘巴牙喇纛’的名號,卻曾聽過!”

馮慎拱手道:“請大人詳解。”

府尹長息一聲,道:“說這‘巴牙喇纛’前,得講一下大清舊制。因滿人擅騎射,故每部族寨出征、狩獵時,皆冠以‘箭’名。滿語之中,箭為‘牛錄’,久而久之,便代為隊稱。太祖龍興後,攻克遼東,建元天命。擴軍健三百,編為一牛錄。五牛錄,為一甲喇;五甲喇,為一固山。而這固山,譯成漢話,則喚作‘旗’!”

馮慎道:“關於這點……卑職倒是有所耳聞。”

府尹繼續道:“牛錄、甲喇、固山的首領,都叫作‘額真’。各旗旗主,都會從所轄固山中,挑選精銳忠貞之士,充編成‘巴牙喇纛營’,作為貼身衛隊。而每隊的衛隊長,就是那‘巴牙喇纛額真’!”

“大人,”馮慎又道,“這‘巴牙喇纛營’,既然是貼身衛隊,便不是駐防八旗。延續至今,名號應該早已改過,卻不知屬於京旗禁軍中哪一營……”

府尹道:“賢侄所言不錯。自順治爺繼位後,朝廷便屢頒滿漢相融之政。那牛錄額真、甲喇額真、固山額真,也都改喚為‘佐領’‘參領’和‘都統’。而那‘巴牙喇纛’,應是現今的護軍營!”

提起護軍營,馮慎自然知曉。京旗禁軍中,分為驍騎、前鋒、健銳、步軍、神機、相撲、虎槍等幾個大營。而護軍營,便是其中之一。護軍營中將士,皆由八旗選調。專司警蹕宿衛、諸門啟閉與鎖鑰傳籌。上三旗,守皇宮內禁;下五旗,鎮王公府第。真可謂是“禁中之禁”。

想到這兒,馮慎道:“既是護軍營的前擋,不如咱著人去護軍營問問,看是不是他們所失。”

“恐怕不是,”府尹搖頭道,“護軍營主,現喚作‘護軍統領’,斷不會繡記成‘巴牙喇纛額真’。並且,那八片前擋古舊不堪、紋樣奇異,決不似近代之物!”

馮慎怔道:“大人懷疑那八片前擋……是關外流傳至今的舊甲?”

府尹點點頭,道:“正是。並且這八片前擋,定然關系著皇室的一個重大秘密。”

“這事非同小可,”馮慎急道,“大人應該速速擬表陳奏,上達天聽!”

府尹擺擺手,說道:“賢侄錯了……折子自然要上,但不是現在!”

馮慎不解道:“卻是為何?”

府尹嘆息一聲,緩緩道出隱情。

要說斷案排查,馮慎自是駕輕就熟。可論起這入仕為宦之道,卻遠遠不及府尹。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無論是宮闈秘聞,還是軍國機要,輕易不能沾染。若一個不留神,牽扯上皇室紛爭,極可能惹來殺身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