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離死別(第4/8頁)

那中年文士朝廊下一望,連連頓腳。“唉!還是來遲了一步!”

那獨眼道人默然掐算一陣,嘆息道:“命蹇時乖,合該有此一劫。天意如此,強求不得啊……”

馮慎不知這三人是敵是友,橫刀一攔。“你們也是慶王府的鷹爪子嗎?”

那獨眼道人不答,身子在刀下一閃,已然搭上了馮昭手掌。香瓜無暇多想,一箭朝那道人射去。

那道人頭也未擡,二指忽伸,竟將射來的釘箭牢牢夾住。

“別碰我爹!”馮慎大驚,揮刀朝那道人砍去。

那女尼淄衣一拂,將馮慎輕輕推送在一邊。“慎兒,我們不是外人!”

聽那女尼這般說,馮慎與香瓜愣了幾愣,也便不再妄動。只見那獨眼道人將釘箭隨手一丟,又將指尖抵至馮昭掌心“勞宮穴”上,似是以真力疾輸。

約莫半盞茶的光景,道人額頭已經見汗,馮昭的眼皮突然擡了幾擡,悠悠醒了過來。

“爹!”馮慎將刀一扔,趕緊撲了過去。

馮昭張開眼,見到那獨目道人,非但不驚,反而轉喜。“掌門師兄……火槍隊都……”

那獨目道人方叫句“師弟”,中年文士與那女尼也湊上前來。“二師哥放心吧,全都打發幹凈了!”

聽幾人如此稱呼,馮慎等人全都怔了。“爹,他們是?”

馮昭顫巍巍的擡起手,依次向道人、文士與女尼指去。“這位是鹹觀道長……這位是花無聲花先生……這位,是空如師太……慎兒,快見過三位前輩,給他們叩頭……”

父親有命,馮慎哪敢不遵?當即撩袍,便要跪倒。

空如師太與花無聲急忙相阻,向馮昭道:“二師哥,慎兒喚我們‘師伯’、‘師叔’便好,你何必要論得如此生分?”

鹹觀道長也點頭道:“是啊二師弟,不必如此相稱。”

馮昭搖頭道:“我與慎兒雖為父子,但他卻從未研習過咱們師門中的本事……因而讓他先行晚輩之禮,若……咳咳……若你們覺得他尚可造就,還請……還請將他收錄門墻吧……”

聽到這裏,三人已經明白,馮昭是想要托孤。花無聲與空如師太相視一望,又齊齊看向鹹觀道人。

鹹觀道人沉吟半晌,輕輕點了點頭。“慎兒日後,自有我等照料,二師弟放心就是了。”

馮昭眼中現出一抹欣喜。“多謝掌門師兄了……”

“二師弟哪裏話來?”鹹觀道人擺了擺手,又朝馮慎低聲道,“慎兒,你還有什麽話,就抓緊些跟你爹說吧……”

馮慎“撲通”向鹹觀道人跪倒,泣涕如雨。“道長,你是高人,求求你救救我爹爹!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的!求求你了……”

香瓜與馮全等人見狀,也“呼啦”一下子跪成一片。

鹹觀道人搖頭嘆道:“我與二師弟有同門之誼,就算你們不求,我也自當竭盡全力,眼下非是我不救,而是無力回天了……你們快些起來吧,別再耽誤工夫了……二師弟他,撐不過片刻光景了……”

聽了這話,馮慎也知父親即將油盡燈枯,忙爬上前,伏在父親胸前泣不成聲。

馮昭艱難的伸出手,輕摸著馮慎頭頂道:“慎兒……以後的路,爹不能再陪著你走了……你娘在下面孤零零的等了太久……咳咳……爹是時候……是時候要去陪她了……你很好……爹也沒什麽可囑咐的……”

馮昭說著說著,氣息越來越弱,最後手臂一垂,眼皮慢慢的合上。

“爹!爹!爹啊……你睜眼!你睜開眼啊……”

馮慎發瘋一樣搖晃著父親的身體,號慟崩摧,腸斷欲絕。馮全香瓜等人也悲從中來,一個個掩面長涕,大放哀聲。

鹹觀道人閉目不語,空如師太默誦經咒,花無聲悵悵地怔了一陣,突然放聲高吟:“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魂氣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嬌兒索父啼,良友撫我哭。得失不復知,是非安能覺。千秋萬歲後,誰知榮與辱?但恨在世時,飲酒不得足。在昔無酒飲,今但湛空觴。春醪生浮蟻,何時更能嘗。肴案盈我前,親舊哭我旁。欲語口無音,欲視眼無光。昔在高堂寢,今宿荒草鄉。一朝出門去,歸來良未央……”

待花無聲一曲挽歌唱罷,三人又齊向馮昭屍身施了一禮。禮畢,鹹觀道人走到馮慎跟前,問道:“慎兒,你現下有什麽打算?”

馮慎哽咽道:“道長,晚輩欲先將父親葬了……”

“阿彌陀佛。”空如宣聲佛號,道,“二師哥的後事,自有我等料理。然將二師哥安葬後,你又做何打算?”

馮慎神色悵惘,滿臉悲苦。“師太,而今我處境兇險,有如釜魚幕燕,實乃大不祥之人……爹爹臨終之前,雖將我托付給了三位,但人各有命,我不想再殃及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