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萬象森羅(第4/7頁)

說完,花無聲指著馮慎,又向船上那些夥計招呼道:“再來幾個人幫我們擡東西,晚上這小子請你們喝酒!”

一聽說有酒喝,小夥計們歡叫一聲,都爭先恐後地湧上岸來。花無聲帶著眾人在埠上大肆采購了一番,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到了船上。

除去酒菜,花無聲還買了好些零碎之物,見銀子花出去不少,香瓜不免有些肉疼。“馮大哥,幸虧這地方小,好多店鋪又打了烊……否則照臭窮酸這種大手大腳的花法,咱們明天就得喝西北風啦……”

馮慎擺擺手,“花先生此舉,定是有什麽深意……還有香瓜,你對花先生要恭敬一些,不可再叫他……再叫他那個什麽……”

“那個什麽?是臭窮酸嗎?”香瓜哼道,“他本來就是個臭窮酸嗎,不叫他那個,俺叫他什麽?”

“這臭丫頭愛怎麽叫便怎麽叫吧!”花無聲不知何時繞到了二人背後,一把拉住馮慎。“笨小子,快去陪我吃肉喝酒!”

馮慎忙道:“晚輩熱孝在身,不便茹葷飲酒,請花先生見諒……”

“迂腐不化!”花無聲雙眼一瞪,“真要論道起來,你豈不是還要披麻戴孝?咱們這是在路上,哪顧得上那些亂八七糟的講究?快走!快走!”

因尚在直隸地界,花無聲又吩咐船家吃喝一陣,便連夜趲程。船老大應了,帶著夥計們匆匆吃完,又輪流把著舵,將躉船緩緩開動。

躉船一離小埠,花無聲便急不可待地在艙房中鋪菜擺酒,空如師太不與眾人同桌,在旁邊單設了一張小素席。

花無聲酒量奇大,幾乎是唇到杯幹,沒一會兒工夫,便將一壇子老酒喝空。鹹觀道人自斟自飲,喝完幾杯後,便停杯不喝。

見馮慎心思往事、悶悶寡歡,花無聲打了個酒嗝,新取了一壇酒,將封泥拍開。“笨小子,你也快喝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香瓜夾起一口菜送入嘴中,使勁嚼的了幾下。“臭窮酸,你哪只眼睛看見俺馮大哥得意啦?馮大哥你甭聽他的,多吃點兒菜!”

花無聲笑了笑,自顧自的吟道:“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哪!”

馮慎不為所動,只是怔怔出神。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花無聲說著,將空杯推到馮慎面前。“這小子,真沒個眼力見兒!我都念到這裏了,還不相識些,趕緊給我倒上酒?”

馮慎聽了,忙將那杯裏斟滿酒漿。豈料花無聲自己未喝,反趁馮慎不備,端起杯來直接灌入了馮慎嘴裏。“哈哈哈……與爾同銷萬古愁!”

香瓜怒道:“臭窮酸!你這年紀一大把,怎麽老愛捉弄人?道長,你也不管管他嗎!?”

鹹觀道人手捋長須,只是微笑不語。

被酒水一灌,馮慎反而倒有些清醒,他長息一聲,抹幹了身上酒跡,向著花無聲開始舉杯相敬。花無聲大悅,哪還顧什麽前輩尊長的身份?與馮慎勾肩搭背、推杯換盞。

見馮慎動箸吃喝起來,眾人也便放心。空如見狀,又提醒道,“慎兒,夜間還有要事。菜可多吃,酒卻不可多飲。三師哥,你也收斂著些吧。”

“師妹放心!”花無聲說著,又將一杯酒喝了個底朝天。“你三師哥呀,這心裏頭自有分寸……”

“真是為老不尊!”香瓜小聲嘀咕了一句,又向空如道:“師太,還是你好,你瞧那臭窮酸,哪裏還有點兒當師兄的樣子啊?”

空如笑道:“香瓜,你若也想拜師,可不能再叫他‘臭窮酸’了。”

香瓜道:“哼,有道長和師太在,俺幹什麽非要拜他?”

空如道:“三師兄那一手接發暗器的本事,我與掌門師兄都有所不及啊!”

香瓜看了看花無聲,沒再說話。

對二人的談話,花無聲早聽在了耳朵裏,他故意沒做聲,從碟子裏抓出一顆花生米。“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香瓜不解其意,奇道:“臭窮酸,你對著一粒花生米嘰裏咕嚕地做什麽?”

花無聲又將杯中酒喝幹,將空杯置於桌上。“給你這臭丫頭開開眼!我一會兒便讓這粒花生米,老老實實的落入這空杯之中。”

香瓜不屑道:“離得那麽近,打進了空杯又有什麽露臉的?俺也能啊!”

“你也能?”花無聲哼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臭丫頭,就讓你瞧瞧我這手‘歸去來’吧!”

說完,花無聲信手一揚,那顆花生米便徑直地飛向一角的艙柱上。撞柱後,花生米頓時分成了兩半,並未墜地,反一左一右地向兩側繼續彈射。

兩半花生米來回彈個不住,艙壁上“噼裏啪啦”的聲音也就響不停。待彈跳的力道式微,那兩半花生米便斜射下來,一前一後地鉆入了那空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