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 時失高速公路 第三個故事:屍蠱(第3/12頁)

我有心譏諷張海濤,便說道:“大哥你講的太對太有道理了,可你這麽精明這麽有魄力的商界精英也難免一時失算,其實你拿半盤生煎饅頭換卦還是虧了,倒不如我白請那算卦的喝碗餛飩,他還得知我的情,因為這布袋相法根本就一文不值,都是蒙人的手段。”

張海濤搖頭不信:“分明是未蔔先知,怎麽會有假呢?何以見得呀?”

我說今天就給你長點見識,要不然你還以為我在這跟你扯淡。早年間有種“肚仙”,肚仙一般都是懷孕婦女,整天挺著個大肚子,坐在屋裏替人算卦占蔔,她本人沒有神通,只是肚子裏懷著投錯胎的小鬼,有什麽疑難就可以通過她問那小鬼。咱今天碰上的則是個“布袋仙”,跟“肚仙”差不多,算卦的本人什麽都不知道,所有的卦簽都必須從袋子裏取出,離開那條布袋,他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張海濤悚然心驚:“這可邪性了,難道是那袋子裏有鬼?”

我說布袋子裏不一定是鬼,可能是捉了山墳裏的狐狸,或是草窩子中的老刺猬,亦或是只古宅內的大耗子,反正那裏邊得有個仙家,不過這種事萬中無一,哪有真的啊?現在用布袋算卦的大多是“二道引”,也就是那袋子裏藏著個侏儒童子,多半是他在鄉下收的徒弟,你把自身境況寫到紙上,“算卦的”是不是要念一遍?他無非是念給布袋裏的人聽,那人必有速寫之術,能在轉瞬間就把你的事都寫在簽上。另外他們之間有黑話,外人是一個字也聽不懂的。那算卦的熟知人情世故,他面對面與你坐著,通過察言觀色,便能看出你的脾氣秉性。比如看你穿戴和氣色,就不像普通體力勞動者,但眼神浮躁,缺少從容淡定的氣度,看來過上好日子的年頭不多。而且上一輩是有錢的主兒,輕易不會把一碗三鮮小餛飩喝得見底。這說明你的錢都是自己賺來的,舍不得浪費。你又不像出於有權有勢的家庭,爹娘出身指望不上,也不像會被富婆或哪家千金看上的樣子,如今這社會,年輕人想通過空手套白狼有所成就可太難了,因此能斷定你在事業上有貴人提攜。再者聽你說話中氣不足,氣虛神空,必定是酒色過度。算卦的通過暗語,把他觀察到的情況示知袋中侏儒,自然就有了一張未蔔先知的簽子。這些事表面上看著神神秘秘的,可真給他豁鼻子說破了,又有什麽稀奇?

張海濤恍然醒悟,拍著大腿叫道:“哎呀兄弟,真有你的,這些算卦的實在太詭道了,可你是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我說:“我們家兩代以前專開道場,在道門裏都是標名掛姓有字號可查的人物,結識的三教九流多了,因此這些江湖上的伎倆知道不少,我不過是聽老輩兒人講過一些掌故,所知所聞也非常有限,可巧知道這布袋卦術的底細罷了。”

張海濤心服口服外帶佩服,聲稱要交個朋友,跟我互換了電話號碼之後,又見同是姓張,更是滿口稱兄道弟:“咱哥兒倆在一起可真對脾氣,你幹脆到我公司裏做事,像什麽房子妹子車子票子,只要是哥哥有的,指定少不了你那一份,你我兄弟是雨露均沾啊。”

我感覺張海濤氣量狹窄,是個十足的吝嗇之輩,心想:“我也真是閑得難受了,何必與他多說?”就推脫等今後混不下去的時候再去投奔,隨即轉身告辭。離了餛飩店,走到街口的時候,發現那“算卦的”蹲在墻根底下沒有走遠。我有些意外,尋思:“我又沒當面戳穿你的布袋伎倆,難道這廝還想尋我晦氣不成?”

過去一問,原來那“算卦的”是感念一飯之德,仍執意要送我一卦,他說自己這布袋裏藏精納怪,從中取出來的紙簽,能將每個人的“富貴貧賤、窮通夭壽,連墳地帶孩子、連老婆帶宅子”,一樣不落的全能算出來,並且從無差錯,更不是瞎子算命——後來好,而是有吉有兇,有什麽是什麽。

我聽得有些不耐煩了,便說:“既然不要錢,那你就給我摸上一卦,若是果真有些靈驗,將來我給你到處傳名。”

“算卦的”見我點頭同意,就從那布袋中掏出一張紙簽,把在眼前嘟嘟囔囔地念著,可念到半截,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他偷著瞄了我一眼,突然將那紙簽塞到嘴裏,嚼了幾口直接吞下腹中。

我十分納悶,問道:“這又是什麽意思?莫非我後運不佳?”

“算卦的”吱吱唔唔地說:“鄙人看閣下神采俊逸,當屬有為之人,可這布袋裏的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