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蠻機關,八寒地獄顯(第3/9頁)

女子沒有說話,微微笑了笑,然後快步走到馬長生身後,將那件外套披在馬長生的身上,這女子雖然看年紀已有三十多歲,但在月光之下依然很漂亮,絕非一般女子能夠匹敵。她給馬長生披上衣服之後,拉著馬長生的胳膊便準備向屋裏走,誰知馬長生卻停住了,他抓住女人的手,正視著她,在月光之下,靜靜地端詳著眼前的女子。女子天生眼角上揚,平日便是一副笑模樣,看上去十分可人,笑起來更是讓人覺得心裏舒暢。這女子便是馬長生的正室妻子,雖然馬長生在外面名頭很大,卻從不納妾,也是皆因此女子。

女人有些害羞,微笑望著眼前的馬長生,這種笑讓馬長生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笑。

“如果你能說話該多好啊!”馬長生輕輕撫摸了一下女人的臉蛋,女人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她有些無奈地低下頭。

“好了,不早了,我們回去休息吧!”馬長生說著拉著女子向屋裏走去,輕輕地關上房門,兩人躺在了床上,女子將頭輕輕靠在馬長生的胸口,馬長生緊緊地抱著女人,睜著雙眼,透過窗子看著外面的月亮,腦海中無數的記憶在翻騰。

一個光點在樹葉之間閃動了一下,旋即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馬長生望著月光,緩緩閉上了眼睛。

北平城內熱鬧非凡,街上的行人整日忙忙碌碌,雖然時不時會有一隊荷槍實彈的日本兵巡邏,但似乎並未對北平的繁華造成什麽影響。在北平城南有一家不起眼的客棧,這是一家十足的雞毛店,所謂雞毛店便是前文書中所說的下等店之一。

雞毛店不論冬夏,皆不備被褥,寒冬只能用雞毛作為保暖之用,因故得名。到了盛夏則悶熱難耐,更兼蚊蠅成災,再加上腳臭以及汗味,實在不是人待的地方,曾有詩雲:“縱橫枕藉鼾齁滿,穢氣熏蒸人氣暖。”就是這雞毛店的真實寫照。

此間人頭攢動,魚龍混雜,穿著各色各樣衣服的旅客,穿梭於雞毛店之中。馬長生坐在裏面的一間書房裏,輕輕地擺弄著手上的珠串,腦海中盤算著該如何完成潘穎軒交代的事情。這件事非同小可,稍有紕漏,不但前功盡棄,更可能搭上身家性命,因此要格外小心。

馬長生正在思忖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馬長生即刻警覺地站起身來,與此同時,一個夥計輕輕地敲了敲房門,然後推門走了進來,只見那夥計的嘴角帶著新鮮的血跡,右臉略微有些紅腫,滿臉驚懼地說道:“掌……掌櫃的,外面來了很多日本人!”

“日本人?”馬長生一臉惶惑地說道。自始至終,馬長生與日本人極少往來,而且是井水不犯河水,更不要說還有潘穎軒的庇護了。這究竟是一群什麽樣的日本人,竟敢來雞毛店撒野?!

想到此處馬長生怒從中來,他用拳頭砸了一下桌子,說道:“他們在哪裏?帶我去看看!”

“不用了,馬爺,還是我來見您吧!”話音剛落,只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長相十分幹凈,正面帶微笑地從外面款款走進來。

看到進來的人,馬長生著實一愣:這個人他從未見過,從裝束打扮上來看,倒像是一個書生,不過,不難看出是個日本人。馬長生立刻轉怒為喜,江湖上講究“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他敢來這裏搗亂,勢必已有所準備。現在尚不清楚對方來意,如果貿然出手,恐怕造成不必要的後果。

馬長生拱手道:“不知閣下是?”

“武田正純!”武田說著已然自顧自地走進了屋子,背著手在這屋子內四處打量。馬長生皺了皺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拱手說道:“原來是武田隊長,失敬失敬!”說著他沖身後的夥計使了個眼色,令他出去。夥計會意地點了點頭,心中甚是不快,估計這頓打是白挨了。

“馬爺實在是客氣啦!”武田正純走到一側的書架前,注視著書架上面的各種擺設,馬長生雖然是一個粗人,但久與一些上層人士接觸,也學會了附庸風雅,因此他的書架上琳瑯滿目地擺著經史子集,還有些古玩瓷器之類。

馬長生微微笑了笑,沒有繼續客氣,而是站在武田正純身後觀察著此人。他在京城混跡多年,黑白通吃,除了有潘穎軒的幫助之外,全賴一雙好眼睛,他那雙眼睛閱人無數,很多人只要經他一看,立時便能將此人看得八九不離十。而眼前的武田正純,雖然一副書生模樣,但馬長生知道他絕對不是一個好惹的主兒。

“馬爺這裏的好東西不少啊!”武田正純說著從書架上拿出一本《道德經》,津津有味地翻了幾頁,然後擡起頭滿臉笑意地望著馬長生。馬長生賠笑道:“附庸風雅而已,難道武田隊長對中國文化也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