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子之章 二(第4/8頁)

“我沒有開玩笑啊。”那人咕噥著走進裏面的房間。

房門關上後,下條小姐小聲提醒我:“一定要當心。在東京這種地方,到處都是這種男人,一個勁地只想往女人身上貼。”

我笑著稱是。

那人抱著厚厚一摞文件走了出來。

“請不要帶出閱覽室,請不要復印。”那人一面把文件交給下條小姐,一面叮囑。說這兩句話時,他用了敬語,或許是出於職業習慣。他又飛快地瞅了我一眼。“的確很像。但凡我看上的女人的臉蛋,絕對過目不忘。”他仍在喃喃自語。

“你煩不煩啊!”下條小姐忍不住堵了他一句。我們在窗邊的一張桌子旁坐下。

“這就是醫學院畢業生的名冊。你先找找你父親的名字吧,應該會有的。我再去確認一下梅津老師的時間。”

“不好意思,拜托您了。”

目送著下條小姐消失在房間外面,我打開那本舊名冊。這不是那種在某個時期整理過的東西,只是把每年畢業的部分連綴在一起而已,所以最初的頁面已嚴重變色,況且印刷也不好。這樣一所擁有七十余年歷史的大學的畢業生名冊,自然也歷經了相當久遠的歲月。

根據父親的年齡就能算出他畢業的年份,所以從名冊中找到名字並不困難,就在四十三期第九研究室畢業生一欄中,下面就寫著“梅津正芳”。每個名字的旁邊記錄著畢業後的去向。父親的名字旁邊記著北鬥醫科大學研究生院,那是一所位於旭川的大學。選擇同樣前途的人在他的同學中並沒有找到。去其他大學繼續深造的人本就不多,大多數人還是以成為醫生為目的,在帝都大學畢業後一般都會以各種形式開始行醫生涯。

父親為什麽會選擇旭川的大學呢?這個疑問忽然浮現出來。難道是因為距離老家苫小牧很近?不,不可能。如果是這樣,他一開始就不會來帝都大學。

此前我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但疑問終究還是疑問。

我嘗試著調查了一下比父親稍早畢業的學生的去向。或許,在父親之前也有考入北鬥醫科大學的吧。可無論我怎麽往前搜尋,也沒有找到這樣的人。父親的去向問題越發顯得不可思議。

我有些灰心,打算再次翻回父親名字所在的那一頁。就在翻動的過程中,一瞬間,“北鬥”二字映入了眼簾。我的心咯噔一下,手不禁停了下來。

這一頁並不是畢業生的專欄,而是醫學研究室人事一欄,在那裏我找到了“北鬥醫科大學”幾個字:

久能俊晴昭和××年三月十五日由第九研究室教授調任北鬥醫科大學教授。

第九研究室……原來父親就在這位久能教授門下。如此說來,難道是由於久能教授被調到北鬥醫科大學,所以父親也追隨而去?教授調出一年之後,父親就考入了北鬥醫科大學研究生院。

可是,仍然無法理解。既然父親師從於這位久能教授,那麽身邊應該留下更多痕跡才是,但通訊錄和信件中都沒有發現“久能”二字。

關於這一點,希望現在就想出答案顯然不現實。於是我改變思維方式,以父親的畢業年份為中心再次調查起畢業生的地址,看看能否找到契合“世田谷區祖師谷一丁目”這個已經爛熟於胸的住址的人。

可是,不久這一工作又陷入停滯,無論如何也查不到與該住址相關的人。勉強找到了一個祖師谷四丁目的人,卻比父親晚了十年,看來與父親扯不上關系。

我將胳膊支在桌上,托著腮陷入了沉思。我沒指望進展會非常順利,但失望仍不小。莫非這個“世田谷區祖師谷一丁目”沒有絲毫意義?在東京地圖上做出的記號也完全是出於別的理由?

傳來房門開閉的聲音。我擡頭一看,下條小姐微笑著走了過來。“有收獲嗎?”

“嗯,找到很多有參考價值的東西。”給人家添了這麽多麻煩,我當然無法說所獲甚少。

“那就好。”說完,下條小姐有些難為情地閉上一只眼睛,撓了撓鬢角,“那個,梅津老師今天怎麽也抽不出空來。他說若是明天,倒是可以。那就明天白天吧。”

“沒關系,反正明天是星期天。”

“那就好。梅津老師還說,既然是氏家君的女兒,怎麽也要見一見呢。”

“那太好了。”

我們從一樓取出行李,出了圖書館。一個半小時過去了。雖是七月,四下也已經昏暗起來。

“好不容易來一趟,簡單地參觀一下校園怎麽樣?我給你做向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