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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麗絲·史達琳靠在聯邦調查局的卡西諾賭場的一張骰子桌旁,正試圖專心去聽關於賭博中洗錢是怎麽回事的一個講座。二十六小時之前,巴爾的摩縣警方錄下了她的證詞(是由一名打字員記錄的,那人兩指夾著香煙一根接一根不停地抽,還說:“如果這煙讓你覺得討厭,看看你能不能把那扇窗戶打開。”),然後就叫她走了,不讓插手管這事兒;他們提醒她,謀殺罪不屬聯邦調查局管轄。

星期天晚上的新聞聯播播放了史達琳與電視台攝像師沖突的鏡頭,她感到自己肯定是被牢牢地粘住了。在這整個過程中,克勞福德和巴爾的摩分局是一句話也沒有,好像她的報告已經石沉大海。

此刻她站在這卡西諾賭場裏;賭場不大,本來是設置在一輛流動的鉸接式卡車裏的,後來被聯邦調查局抓獲,設到學校裏來做了輔助教學的工具。窄小的房間裏擠滿了來自許多管區的警察;史達琳謝絕了兩名得克薩斯巡警和一名蘇格蘭場偵探讓給她的椅子。

班上其他人在學院大樓遠處的廳內,正在那兒從“性犯罪臥室”裏一塊真的汽車旅館的地毯上尋找毛發,在撣“任意一家城市銀行”裏的灰塵以提取指紋。史達琳在做法醫學會會員期間曾花大量時間研究過查尋和指紋這樣的事,所以就改讓她來聽這個講座,這是為來訪的執法人員開設的系列講座之一。

她在想,把她同班上的其他人分開來是否還另有原因?他們要攆你走,可能先是將你孤立起來。

史達琳雙肘擱在骰子桌的補牌線上,努力集中心思聽老師講賭博中怎麽洗錢。可她想的卻是,聯邦調查局看到它的工作人員在官方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以外的電視上露面,該是多麽惱火。

漢尼拔·萊克特醫生對於新聞媒介猶如樟腦草對於貓一樣地具有吸引力,而巴爾的摩警方又很樂意地將史達琳的名字提供給了記者。她在星期天的晚間新聞網裏一遍又一遍地看到自己的形象。一會兒是“聯邦調查局的史達琳”在巴爾的摩,攝像師試圖從車庫的門底下溜進去,她用千斤頂的手柄在門上嘭嘭地敲。一會兒又是“聯邦特工史達琳”手拿千斤頂手柄沖著攝像助理動怒。

在另一家競爭對手WPIK電視台,由於沒有拍到自己的片子,新聞網裏就對“聯邦調查局的史達琳”以及聯邦調查局提出個人傷害訴訟,理由是,史達琳嘭嘭敲門將灰塵和銹斑敲到了攝像師的眼睛裏。

WPIK的喬妮塔·約翰遜向全國披露,史達琳是通過和“當局標名為……惡魔的一個男人的神秘的關系”,才找到車庫中的屍體殘骸的!顯然,WPIK在醫院有人給它提供線索。

《作法自斃者的新娘!》醒目地刊登在超市貨架上放著的《國民秘聞》上。

聯邦調查局沒發表公開評論,可史達琳清楚,局內部議論不少。

早餐時,她的一位同班同學——一個刮過胡子後搽了大量柯努牌潤膚香水的小夥子——稱史達琳是“梅爾文·佩爾維斯”,這是在胡佛的頭號警探梅爾文·潘爾維斯的名字上玩了個愚蠢的文字遊戲。18阿黛莉婭·馬普對這年輕人說了點什麽,他的臉即刻變白,丟下早餐,沒吃就離開了桌子。

現在,史達琳發現自己正處於一種奇特的狀態,什麽也不能讓她感到吃驚。一天一夜,她只覺得惴惴不安,猶如跳水運動員,耳朵在嗡嗡叫卻什麽也聽不見。她打算只要有機會就為自己辯護。

講課的人一邊講一邊轉動著賭台上的輪盤,卻一直不把那球丟下來。史達琳看著他,相信那人一輩子也沒有將球丟下去過。他這時正在說著什麽呢:“克拉麗絲·史達琳。”他怎麽會在說“克拉麗絲·史達琳”?那是我啊!

“在。”她說。

講課老師朝她身後的門那邊努了努下巴。來了。她轉過身去看時,心底只覺得命運在嘲諷她。可她看到的卻是布萊姆,那位槍擊教練,他將身子探進房間,隔著人群用手指指她。她看到他後,布萊姆示意她過去。

刹那間她在想,他們這是在叫她滾蛋了,可那不會是布萊姆分內的事兒。

到了走廊他說:“準備器具,史達琳。你的野外用具在哪兒?”

“在我房間——C屋。”

接著她得快快地走才跟得上他。

他提著道具室裏那只大指紋箱——可是件好家夥,不是幼兒園裏玩的那箱子——還有一只帆布小包。

“你今天和傑克·克勞福德一起去。帶上過夜的東西。也許可以回來,可還是帶著吧。”

“上哪兒?”

“西弗吉尼亞幾個打鴨子的人天亮前後在艾爾克河裏發現了一具屍體,看樣子是野牛比爾幹的,副手們還在進一步查實。那是真正的窮鄉僻壤,傑克不想等那幫小子出詳情報告。”布萊姆在C屋的門口停了下來。“除了別的,他還需要個人能幫他提取浮屍的指紋。你在實驗室時曾經學得很刻苦——那活兒你能幹,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