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4頁)

“記者還沒到呢。”泰瑞停頓片刻。“那地方看起來得好好修修了,把這棟樓的地基鏟平了重建也無妨。”

“我可不認為一棟高層公寓樓和周邊一代的風格相襯。”

泰瑞哈哈大笑,朝他的肩膀打了一拳。“沒錯。你現在的那些樓盤對於這個鄉下小鎮的品味來說實在是太誇張了。”

這些話刺痛了傑克的心。

這棟矮小的公寓樓是父親第一筆投資中的一項。19世紀60年代,雅各布·哈珀在他萊克菲爾德的老家買下了幾塊租賃地產。隨著產權價值上漲,他便買入更多。繼萊克菲爾德後,雅各布逐漸把自己的投資擴展到北部和南部,專挑一些老房子,把它們改造成為中美洲地區人所謂的“家”。四十多年間,他為哈珀地產做實了招牌。

五年來,這塊沉甸甸的招牌一直壓在傑克肩上。

“我需要搞清楚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麽。誰是犯罪現場負責人?”

“就是你眼前的這個人。”泰瑞眉頭微蹙,做了個深呼吸,挺起胸膛。“我第一個到這兒,封鎖了現場。所有居民都已經接受過查問了,他們什麽都不知道。我們已經把調查工作轉手給州警局進行,因為咱們這兒沒有法醫設備和精通這類案件的專家人員。”

傑克毫不驚訝泰瑞是現場警察總負責,在泰瑞魁梧健壯的身材外表之下,是一副思維敏捷、邏輯清晰的頭腦。

“我沒有看見俄勒岡州警局的人。”俄勒岡州警局經常在諸如萊克菲爾德這類小社區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手。

“我迫切希望重案組能派偵察隊來調查。他們已經把法醫找來確認屍體死亡的事實。”泰瑞翻了個白眼。“法醫又把人類學家叫來了。”

“很好,我現在就要和這個人聊聊,我不能在這兒瞎站著。媒體一聽到風聲,我的手機就要被打爆了,我得給出答復。”傑克大步朝帳篷走去。

“呃,傑克。”泰瑞抓住他的胳膊,話說得飛快。“你從那個人類學家那兒什麽也打聽不到。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和老鼠一起從樓底下爬出來的,況且我還穿著制服呢。”

傑克掙脫了泰瑞的手。“我是這兒的主人。”

“別說我沒提醒過你。”泰瑞閉上了嘴,緊跟著傑克走在他的正右方。無聲的團隊支援。正如他們在高中踢球那時候一樣。

“給你。”佩雷斯醫生把紙包裏的東西倒在萊西手上。一副精細復雜的金耳環在她手裏閃著亮光,那個眼睛宛如暴雨雲般的男人在萊西的記憶裏蒸發了。

萊西的思緒回到現實,視線變得敏銳起來。

不,這不是耳環。是牙橋。一副有些年頭的可拆卸的金牙橋,用來填補一顆缺失的牙齒。這些牙橋能夠使下頜磨牙空間保持敞開。萊西可以清楚地勾勒出它們在這塊小巧頜骨上所占的位置,它們好似珠寶的碎片,那些纖細如蛛腳的鉤子和相鄰的牙齒相連,確保金牙能夠固定在缺失牙的位置上。

她的記憶裏突然閃過一絲微光,但馬上暗淡下去。

“這是老式的牙科技術,現在已經沒有人再做這樣的牙橋了,很久都沒人做了。”萊西說。

“多早以前?”佩雷斯醫生仔細打量著金牙橋。“它們能不能幫我們把時間縮小到一定範圍?”

萊西聳聳肩,視線中排除了一切外物,只留下金牙橋。一種想要把這副金牙橋狠狠摔在地上的強烈沖動攫住了她。

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我說不準。也有可能是因為牙醫年長,而不是進行手術的時間早。也許這個牙醫專門實踐這種老派的技術,數以百計的牙醫都不會再更新他們在牙科學校裏學到的老一套,所以說不準這幅牙橋的具體年代。”

“好吧,這可沒幫上什麽忙。”佩雷斯醫生看了看表。“我準備從警察那兒偷杯咖啡回來,你想要嗎?”

“求之不得,麻煩給我帶一杯清咖。”萊西目送醫生的身影消失在吊門後面。她松了口氣,垂下雙肩,發現另外兩個技術員也同樣如此,三個留在帳篷裏的人相視苦笑。不管什麽時候,和佩雷斯醫生近距離接觸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萊西的注意力回到金牙橋上。

好像在哪兒見過。(1)

萊西腦海中依稀看見這對牙橋橫在她手心的畫面,但這畫面並非發生在今天。她以前曾經把它們握在手裏,或者拿到過和它們一模一樣的牙橋。那時候,它們也把她嚇了一跳。但是她是在哪兒見過它們呢?在牙科學校?

不,這份記憶比進入牙科學校那會兒還要早,生銹的記憶在她的腦海中零碎地翻動著。

帳篷的前吊門被猛地拉開,萊西吃了一驚,不由握緊拳頭護住金牙橋。兩個男人從雪幕中走了進來。走在前面的男人就是那個從沙灘車裏走出來、朝她拋媚眼的黑發男子。當他走近時,她發現他比想象中更高一些。他身上的紅色滑雪衫遮住了寬闊的肩膀,他的牛仔褲勾勒出肌肉發達而又結實精瘦的大腿。萊西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