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3/5頁)

他不是她需要的那類人。

“你不喜歡中國菜嗎?”

“我喜歡。”她做了個鬼臉。“但我已經不餓了。”

傑克放下叉子,露出探尋的神色。“你還喜歡別的什麽?”

“墨西哥菜或者意大利菜……”

他搖了搖頭。“我不是指食物,我對你一無所知。我不知道你喜歡聽什麽音樂,在哪兒上的高中,你的母親因何去世。”

她眨了眨眼。傑克·哈珀想知道那些觸動她心弦的東西。

她仔細觀察著他,揣摩著他的心思。他看起來很真誠。她記不得上一次被問起這些私人問題是什麽時候了,她長久以來都將自己的內心封閉,不願與他人發生聯系,幾乎要忘記如何創造出親密感。她習慣一個人已經太久了。邁克爾和艾米莉亞是唯一真正理解她的人。還有凱莉。

想起那位失蹤的友人,淚水盈滿了她的眼眶。

“哦,該死。我不是有意要打聽你的私事,我沒想到幾個問題也會讓你難過。是因為我問起了你的媽媽嗎?”傑克的懊惱看起來發自真心。

她抓過一張幹凈的紙巾,先是擦了擦眼睛,再擦去鼻涕。該死!她最討厭在別人面前哭了。“不,不是那樣的。”她盡可能優雅地往紙巾裏擤著鼻涕,但沒能做到。“我想起了凱莉。上帝啊,她到底出了什麽事?”她一下子淚如泉湧。

萊西從前已有過這樣的經歷。當蘇珊娜失蹤時,她曾在名為“如果”的深海裏翻騰和掙紮了許久。充滿痛苦的畫面令她感到恐慌,她的眼中充斥著報紙上對那些被謀殺女孩兒遭受的酷刑的描述。

“我不是故意要讓你想起她的,我很抱歉。”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提起。只不過她是為數不多的完完全全了解我的人,當你開始問……我才意識到能走進我內心的人寥寥無幾。”她邊說邊抽泣,努力避開那雙好奇而又同情的眼睛。

她也想在他面前放下重擔,想告訴他自己有多麽為自己的朋友擔驚受怕——同時也為她自己。她想告訴他,當母親去世、蘇珊娜失蹤後,她曾經是那麽孤獨。她還想告訴他為什麽害怕讓他人接近自己:只是因為害怕他們離開時留下的巨大創傷。

什麽男人能夠幫她安頓好她亂七八糟的人生呢?

他不知怎地突然來到她面前,坐到她身邊的椅子上,一只手安慰地摟著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把頭發從她的眼睛中撩撥出來。這陣撫慰讓淚水再一次迸發,只是這次她和他的眼神始終保持交匯,他在她模糊濕潤的淚眼中顯現。真誠的同情從那雙深灰色的眸子裏流露出來,那雙眼睛從他們相見的第一面起就深深吸引著她。

她的淚水沒有把他嚇退。

她不希望他成為自己整個人生裏日思夜想能夠依靠的一塊磐石,否則當他離開時,她定會崩潰,但此時此刻她需要某個人來給她一個肩膀。

她冒險投入了他的懷抱,把一雙淚眼埋進他的肩上,他的雙臂緊緊環繞著她。她感受到他的雙唇掃過太陽穴,令人平靜的暖意流遍全身,安撫著她的恐懼,融化那道堅硬的心墻。

梅森·卡拉漢手頭有三個被害的男人和一個失蹤的女人,而線索依然不夠明確。案子的公分母是戴夫·德科斯塔,線索360度全方位圍繞他旋轉。他需要把範圍縮小,他不喜歡在無用的線索信息上浪費時間,但另一方面,在這些線索被一一調查以前,他並不知道如何區分有用和無用,比如蘇珊娜生過孩子的事實。沒有人知道這樣一個嬰兒的存在。那麽他應該從何入手呢?連這個嬰兒是否存活過都無人知曉。過去十年裏,從沒有人找到過無名嬰兒或嬰兒屍體。

他從辦公室走進漫天飄散的小雪中,擡眼看向陰沉的天幕,天氣預報預計明天又會有幾英尺的降雪。他一只手拿著大杯清咖穿過停車場,在橫穿汽車或沿車繞圈的雪路上用腳掃著雪。他喜歡在戶外思考,在熒光燈照射的辦公室裏坐了幾小時後,凜冽的空氣令他頭腦清醒。他朝一塊從車上落下的肮臟的冰塊上踢了一腳,它從剛落下的雪中滾了過去,劃出一道幽暗的小徑。梅森擡起頭,看見雷從窗戶上望著他。正是從那扇窗戶中,他們一同目送坎貝爾醫生和哈珀遠去。

雷一定會搖搖頭,在辦公室周圍四處踱步,向所有同事抱怨說梅森一定是瘋了才會在寒風中站著,隨後自己卻也加入了他的行列。幾年來,他們一同在停車場散了好幾裏的步。難以想象,在鼻子凍僵的寒風裏他們竟然一同取得了那麽多成就。梅森會提出假設和問題,大聲講出頭腦中的所思所想,而雷則會在那本該死的本子上記下筆記,對他的假設予以辯駁。

快來啊,雷。

梅森啜了一口已經冷卻的咖啡,集中注意力。他知道就是他在找的人給坎貝爾醫生留下了一張卡片,拍攝了坎貝爾醫生和哈珀的視頻,發送了那段理查德·巴克令人不忍目睹的視頻。那就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