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萊西沿著走廊走向自己房間時,傑克長籲了一口氣。哪怕再和她多處一秒,他都會把她撲倒在床。胸腔中的渴望幾乎快把他撕碎了。當他安撫她的情緒時,腦海中卻努力回想著他所能記住的每一個棒球數據,她離開廚房打算睡覺,而他踹了一腳冰箱,從裏面拿出一罐啤酒。

整杯啤酒被他一掃而光,他漫不經心地盯著她空蕩蕩的椅子,隨後又打開一罐啤酒。

“她真的很棒。”

聽到這個聲音,傑克嚇了一跳,他沒有聽見亞歷克斯已經回到房間。他放松下來,拉開了第二罐啤酒。“我知道。”

亞歷克斯穿過房間想去打開冰箱時,看了一眼兩罐空空如也的啤酒瓶。“不如嘗嘗這個。”他在桌上放下一瓶灰雁伏特加和兩支高腳杯,落座後為他們兩人各倒了一杯酒。

“這有那麽明顯嗎?”

“你表現得太明顯了,你的心情全寫在你這張該死的漂亮臉蛋上了。”

“她覺得你不喜歡她。”傑克喝光了伏特加。

亞歷克斯沒有回話。

“我告訴她你屬於超級沉默的那種類型,不要把你的舉動當成是在針對她。你不擅長應付女人。”

亞歷克斯仍然一言不發,喝完了自己的那份酒,又為二人斟滿。傑克也加入了這場無言的沉默,思緒縈繞在走廊盡頭的女人身上。

他之後該如何和萊西相處?當他們在一起時,四周的空氣都被攪動了。當她靠近時,他指關節上汗毛直豎,他必須努力克制住把任何盯著她看的男人打翻在地的那種壓倒一切的沖動。

這不是個好兆頭。

這種感覺,他從沒在其他女人身上找到過。

他難道變成了一個專一的男人?每次在她身邊時都會禁不住思考這個問題。傑克,這到底有什麽樂趣呢?這個男人原本享受同時多段的戀愛,而幾乎從未為此事苦惱。

如今,就連在一個女人和一個潛在連環殺手之間安頓位置時,他都會被自己絆倒。很顯然,腦細胞退化了。那個男人已經在過去幾天裏殺了三個男人,而現在萊西毫無疑問地成了他的目標。

也許傑克只是同情她?

是否是贖罪的潛意識作祟?他只是想拯救這個女人,以此消除對那些他未能拯救的女人的愧疚?他垂下眼盯著面前的酒,但願能把腦子在酒精裏蘸一蘸,這樣或許就能忘記這一切。

“你為一個女人感傷真是少見,我認識的傑克可不這樣。”亞歷克斯又喝了一杯。“你有沒有告訴過她為什麽不繼續當警察了?”亞歷克斯有不可思議的讀心本領。

“沒有。”

“那不是你的錯,兄弟,你得克服它。”

說得倒輕巧。傑克用掌跟按了按眼睛,但那些鬼魂依然不會放過他。

那件事發生時,他在警隊才待了兩年。卡爾文·川頓被分配給新人傑克作搭档,這個男人在傑克的耳朵裏發了一通牢騷,然後就開始盡其所能訓練他成為最好的警察。

傑克一度敬佩卡爾,這個男人很有語言天賦,他能讓一個醉酒的司機相信讓他們把他載到城裏是在幫警察的忙;家庭糾紛變成一場嬉鬧,受驚的孩子緊攥著他的手不放。他總是確切知道該說什麽話才能讓一個人放松下來。

是一場家庭糾紛把傑克的生活撕得粉碎。那棟公寓大樓對傑克而言並不陌生,傑克和卡爾已經數次到這裏出警,但那天吵架的夫妻是他們第一次見,鄰居們報警稱聽到尖叫和吵打的聲音。

那對夫妻是拉美裔美國人,也許他們之間有一些語言不通,但傑克和卡爾發誓在那糟糕的一天,這對夫妻準確無誤地理解了他們的意思。

她極為沮喪,羅莎琳達·金特羅二十二歲,挺著大肚子。傑克通過她臉上和手臂的擦傷明白與她關系親近的某人總是對她施暴,而他並不想將此歸咎於她那只有兩歲大的女兒。卡爾和傑克在公寓外和這對夫婦分別談話,傑克負責女人,卡爾則負責對她的丈夫哈維爾施法。

哈維爾比妻子還矮,是個壯實的小矮個,小胡子讓他看起來仿佛只有十九歲,但他雙眼中的傲氣說明他相信自己是個成年男子漢。

羅莎琳達承認哈維爾曾經打過她,但這並不是引起這次爭執的原因。這次吵架,是因為當她在做晚飯,而孩子正哭鬧著,他卻懶洋洋地坐著看電視。她責令他去照顧女兒,這樣自己才能騰出手來把晚飯端上桌,但哈維爾卻發起脾氣。這就是整場爭吵的導火索,戰火蔓延到家庭財產、幹凈地板上的臟鞋子,以及一系列雞毛蒜皮的小事。

羅莎琳達向傑克抱怨的聲音越來越響。他注意到,當卡爾試圖對哈維爾講道理時,他總朝他們的方向擺出一副厭惡的表情。羅莎琳達開始朝丈夫大喊著訴苦。傑克試圖把她送回公寓,給兩人之間留出更多空間。卡爾低沉的聲音連哄帶騙,努力緩和局面,但哈維爾並不吃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