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康寧漢

比爾·康寧漢跟權威過不去,這從來都不是秘密。在某種程度上,那就是他的商標,一個噴火的反抗者,而且他把這個商標轉化成了ALC每年1000萬美元的合約。但是,就像一個人的鼻子、耳朵會隨著年齡增長變得肥大一樣,定義這個人的心理問題也是。如果活得足夠久的話,我們都會變成自己的諷刺漫畫。於是在過去的幾年裏,隨著比爾的權力變大,“去你的”這種態度也日漸惡劣。時至今日,他已經像古羅馬愷撒大帝一樣,內心深處相信自己可能是個神。

究其根本,這也是為什麽當整間公司都在為他聲稱的“電話竊聽”嘰嘰歪歪時,他仍能上節目。不過,如果他能坦承的話(他不能),他不得不承認,戴維的死與這件事關系很大。危機時刻產生了憂傷反應和權力真空,比爾對此加以利用,借機傳達他所謂的“領導力”,但實際上是一種道德欺淩。

“你們是要—”他說,“讓我搞清楚,你們是要在全面開戰的時刻開除我。”

“比爾,”唐·裏柏林說,“不要走這一步。”

“不,我要—你需要正式說出來—這樣等我告訴你,要你賠10億美元的時候,我就能言之有物。”

唐瞪著他。

“老天爺。戴維死了。他的妻子死了。他的—”

他沉默片刻,受不了這麽巨大的沖擊。

“他倒黴的女兒。而你卻—我甚至不能大聲說出來。”

“完全正確,”比爾說,“你不能,但我能,我就是幹那個的,有話就大聲說出來。沒有人願意問的問題,我來問—幾百萬人就是因為這一點才看這個頻道。人們打開電視看我們自己老板的死亡報道,卻看到某個補位機器人戴著費雪牌假發在讀提詞器上的觀點,你說他們會不會跑去看CNN。戴維和他的妻子、女兒—在該死的洗禮上我還抱過她—正和本·吉蔔林一起躺在大西洋底的某個地方,我聽說本正面臨指控。每個人都在用‘意外’這個詞,就好像這個地球上沒有人有理由想讓這些人死。那為什麽一個坐防彈豪華轎車、有防彈玻璃辦公室的人會被一枚該死的火箭炮打中。”

唐望向富蘭克林,他是比爾的律師。唐已經知道,在常識和營銷天才的對戰中,營銷就要勝出。富蘭克林微微一笑。

於是就這麽通過了。周一早晨,比爾·康寧漢回來上節目,即墜機發生後的三個小時。

他坐在攝像機前,頭發沒梳,襯衫袖口卷起,領帶歪斜,以求達到所有的意圖和目的,讓他看起來像個被悲慟擊垮的人。然而,他一開口,態度卻很強硬。

“讓我把話說清楚,”他說,“這個組織、這個星球失去了一個偉大的人,一個朋友和一個領袖。沒有他,我現在不會坐在你們的面前—”

他停頓一下,整理心情。

“—如果不是戴維·貝特曼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潛力,我今天還在俄克拉荷馬州報天氣,我們一起打造出這個頻道。他娶美琪的時候,我是他的伴郎。我曾經是他女兒瑞秋的教父。所以我感覺,我有責任見證他的謀殺案得到解決,那些兇手被繩之以法。”

他向前探身,定定地凝視鏡頭。

“對,我說的是謀殺,不然還能是什麽?一個權力人士的城市裏最有權力的兩個男人,他們的飛機消失在黑暗的大西洋上空,一架前一天剛剛做過保養的飛機,由頂尖的飛行員駕駛,他們沒有向飛行控制站匯報機械問題,卻莫名其妙地在起飛18分鐘後從雷達上消失了。看著我的臉,地球上沒有人能說服我,讓我相信這裏面不牽涉任何的違規行為。”

那天早上的收視率是頻道史上最高的,而且仍在繼續攀升。隨著第一塊殘骸被找到,第一具屍體被沖刷上岸—艾瑪·萊特納的屍體,於周二被漁人島上一個遛狗的人發現,莎拉·吉蔔林的屍體在周三早晨被一名捕蝦的漁夫撈上來。比爾似乎就超越自我了,像一場勝負難分的第七場比賽下局的替補投手。

那一天,比爾把發現人體殘骸這件恐怖的事引向更深的陰謀。本·吉蔔林呢?戴維·貝特曼呢?飛機上的乘客加機組成員共有11個人,還有7具屍體仍未找到,包括最有可能被尚且未知的勢力作為目標的兩個人,這看起來還不夠明顯嗎?如果如報道所說,本·吉蔔林和妻子坐在一起,為什麽她的屍體被找回了,他的卻沒有?

還有,斯科特·伯勒斯這個角色去哪兒了?為什麽他還堅持躲著全世界?他有沒有可能與墜機事件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