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19頁)

“九十,可能一百英裏吧。”

“我們可能當晚就能到克洛維斯,或者最遲第二天早上。沒有人會知道你不是全程開車過去的。”

“但是你不是說想去聖安東尼奧嗎?”

糟糕。神甫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去聖安東尼奧只是他臨時胡謅出來的。“嘿,我還從來沒去過拉伯克呢。”他輕描淡寫地說,“巴迪·霍利【2】 就是在那裏出生的呢。”

“巴迪·霍利到底是什麽人啊?”

神甫唱道:“‘我愛你,佩吉·蘇……’巴迪·霍利在你出生前就死了,馬裏奧。我喜歡他,貓王在我心中的位置都沒有他重要。別問我貓王是誰。”

“你開這麽遠的車,就是為了我?”

神甫焦急地琢磨著馬裏奧說這句話究竟是因為起了疑心,還是純粹只是心存感激。“當然沒問題啦。”神甫告訴他,“只要你讓我抽你的萬寶路就可以了。”

馬裏奧難以置信地搖著頭:“你真是個大好人,裏奇。但是我也不知道該不該這樣。”

看來他沒有起疑心。但是他猶豫不決,估計不能逼得太緊。神甫壓制住自己的火氣,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怎麽說呢,你考慮一下吧。”他說。

“如果出了問題怎麽辦,我可不想丟掉飯碗。”

“你說得對。”神甫克制住自己的不耐煩。

“這樣吧,我們晚點再說。你今晚會去酒吧的吧?”

“當然會。”

“那你到時候再給我個答復,怎麽樣?”

“好啊,一言為定。”

無線電裏傳來一切正常的信號,馬裏奧操縱控制杆,將鋼板從地面升了起來。

“我得回檢波器工作組了。”神甫說,“我們在天黑之前還有幾英裏的電纜要收。”他把家庭照還給了馬裏奧,打開了車門,“老實跟你說吧,夥計,我要是有這麽漂亮的女人,我會連家門都舍不得出的。”他咧嘴一笑,然後跳到地上,使勁關上了車門。

卡車開始向下一面標志旗進發,神甫走開了,他用牛仔靴踢著地上的沙塵。

當他沿著小路來到自己停車的地方時,他看見斯塔爾正在車邊踱來踱去,一副焦躁而不耐煩的樣子。

她曾經走紅過,在曾經,一段很短的時間。那個時候是嬉皮時代的鼎盛期,她住在舊金山的海特-阿什伯裏社區。神甫那個時候還不認識她——在20世紀60年代末,他正忙著賺自己的第一桶金——但是他聽說過傳言。她有著驚人的美貌,個頭高挑,一頭黑發,胸脯豐滿,身材呈現出完美的沙漏形。她曾經跟一支樂隊錄制過一張唱片,樂隊的名字叫作“鮮嫩欲滴的雛菊”。在唱片裏,她伴隨著背景中的迷幻音樂朗誦詩歌。這張專輯在當時小有名氣,她做了幾天的明星。

但是,真正使她成為傳奇的,是她那永不饜足的放蕩性欲。她跟所有一眼看中她的人上床:其中既有二十多歲的饑渴青年,又有六十多歲的、受寵若驚的老人;既有以為自己是同性戀的男孩,也有以為自己是同性戀的女孩;既有相知多年的老朋友,又有在大街上認識的陌生人。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她再過幾個星期就要過五十歲生日了。她的黑發當中也出現了些許銀絲。身材依然豐滿,只不過不再像沙漏了,體重已經達到了180磅。但她仍然保持著非凡的性魅力,當她走進酒吧的時候,男人們會盯著她看。

即使是現在,在她燥熱不安的時候,她在破車旁邊走路和轉身的姿態依然不失性感和嫵媚,薄薄的棉布裙下扭動的肉體十分撩人,神甫恨不得馬上就把她按倒。

“發生了什麽事情?”他一走近,她就開口問道。

神甫總是很樂觀。“看情況還不錯。”他說。

“聽起來不太好啊。”她帶著懷疑的口氣說道。她了解神甫,知道不應該按照字面意思來解讀他所說的話。

神甫跟她說了他給馬裏奧的提議。“這個主意妙就妙在,馬裏奧會做替罪羊。”他還說。

“怎麽說?”

“你想想,他到了拉伯克,找不到我,也找不到自己的卡車。他就會知道自己被人耍了。這個時候他會怎麽做呢?跑到克洛維斯去,跟公司說他丟了卡車?我看不見得。這樣做的最好結果是,他會被炒魷魚。最壞結果是,他會被指控,說他偷了卡車,然後等待他的就是坐牢。我敢打包票,他甚至連克洛維斯都不會去。他會立刻坐飛機,飛回艾爾帕索,開車載著老婆和孩子逃跑。裏奇·格蘭傑甚至都不會成為嫌疑人。”

她皺了皺眉:“這主意不錯,但是他會上當嗎?”

“我覺得他會的。”

她更焦慮了,用手拍著臟兮兮的車頂:“他媽的,我們還得開走那輛該死的卡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