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凹槽(第8/14頁)

趙建國和劉懷忠拿著唐研給的鑰匙打開了901和902,進去以後,兩個人叫了三次增援,前後來了十幾個警官,一直到天亮警車都沒有離開這棟樓。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總計在9樓901—904室發現了四具女屍和一具男屍,都已白骨化,四具女屍都被碎屍,但現場除了厚重的積塵,並沒有明顯的血跡,而一具男屍最為奇異,他也被利器碎屍,只是不同於女屍那般精細零碎,而是被分成了四塊。

904的魚缸裏放了一個人頭,903的搖籃裏有一只手,902的床上有他的左半身,901的保險櫃裏有他的右半身。

所有的房間都是反鎖的,沒有任何出入的痕跡,有幾把刀顯示出曾被反復使用的痕跡,應當就是兇器。現場勘查的警官使用了檢驗血液的化學噴劑,結果顯示在四個房號裏都有大片大片的熒光反應,9樓密閉的大門後曾經到處都是血。

是一片血和屍骨的海洋。

8

第三天的清晨,白月把所有的東西打包整齊,叫搬家工人放在了保安室門口,她已經叫了家政公司的卡車過來,要從這棟樓房裏搬走。她下來的時候,容小促背了一個登山包,也站在保安室門口,正好奇地往保安室裏面望。

她和家政公司的工人一起在等卡車,看見容小促往保安室裏探頭探腦,她也過去張望了一下。

坐在保安室裏的還是唐研,他泡了一杯茶,正在看報紙。不過容小促看的是他壓在報紙下的東西,那是一個鏡框,年代頗久了,白色的邊框已泛了黃,鏡框裏的照片有些模糊,似乎是被汙漬和水浸透過,卻還看得清楚,照片上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有點像現在的結婚照,女人穿著漂亮的連衣裙,坐在椅子上,手指纖細,衣飾華麗,戴著白色的蕾絲手套,男人穿著禮服站在她後面,兩人面帶微笑,神采奕奕,俊美秀麗。

照片上還有日期,一九九〇年某月某日。

“那是什麽?”容小促伸手去拿那個鏡框,“哪裏來的?”

唐研不以為意,翻過報紙一頁,說:“撿到的。”

容小促凝視著那照片,白月不知不覺湊過去端詳,說:“這女人挺美的。”

容小促搖了搖那鏡框說:“很重,裏面還有東西……”他隨便搖了兩下,就看到鏡框邊隙裏露出幾張紙片的邊緣,抽出來一看,還是照片。

那是幾張類似的照片,只是男人和女人都不相同。有個女人穿著臃腫的軍大衣,依然笑得燦爛甜美,顯示出她的青春是如此耀眼,與她合影的男人非常瘦弱,坐在輪椅上,似乎半身不遂,卻也露出幸福的笑容。還有一張照片是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並肩站著,男人很胖,女人體態婀娜,燙著一頭時髦的卷發,穿著曲線優美的高跟鞋。最後一張照片上的女人略微成熟一點,三十多歲年紀,身上戴了許多首飾,她的背後卻不是像前面三張照片那樣是背景布,而是一排放中藥的藥櫃,像站在中藥店裏拍的,柔和的陽光自店外映入店內,中藥店的角落靜謐而幽暗,拍得古典優雅,莊重大方。一個模樣成熟的男人站在她身前與她合影,手裏提著一個油紙包紮的藥包,面帶微笑,仿佛十分溫馨柔和。三張照片都有日期,還是故意模仿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那種手寫日期的感覺,看起來十分懷舊,時間都在一九九〇年左右,相差不到一年。看這照片制作的風格,照片上的應當是同一家人。

“這應該是很珍貴的照片吧?”容小促抓了抓頭,看完了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的感覺,卻也說不上是什麽,把照片遞給白月看了看。

白月對好幾十年前的照片並沒有什麽興趣,看了一眼就還給了唐研,隨口問:“你怎麽還在這裏上班?”

“嗯?”唐研擡起頭來,斯文地看著白月。

“你不覺得這裏很恐怖嗎?你不怕?”她指了指9樓,自那天警察從9樓的房間裏擡出第一塊骸骨,她就再也沒回過自己房間,這兩天都住在朋友家,直到今天要搬家才壯著膽子帶著三個搬家工人回來搬東西。

“呃……”在唐研正要回答怕與不怕問題的時候,家政公司的卡車開到了門口,白月抱歉地向唐研笑笑,指揮工人搬上她的東西,開始往卡車上壘。容小促放下他的背包,也過去幫忙,陽光燦爛,小區的院子裏花木繁茂,讓人暫時心情愉快。

唐研喝了口茶,繼續低下頭來看報紙。

如果剛才容小促一直注意的不是他報紙下的鏡框,也許就會注意到他拿的那一張報紙,是一九九〇年某月某日本地的一張小報,顏色稍微有點發黃,卻還不是很黃,內容也不是很多。他正在看一則新聞,大意是某廠廠長因經營不善,行蹤成謎,疑似出逃境外。報紙上附有一張該廠長的照片,卻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子,看起來有點像那個中藥店裏站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