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領養

第二天上午,民警送到縣城的白色粉末的檢驗報告也送來了,是劇毒化合物四亞甲基二碸四胺,俗稱毒鼠強——惠姨服毒自殺被證實了。

毒鼠強雖然是國家明令禁止生產、使用的劇毒物品,但因為利潤高,加工簡單,長年來屢禁不止,在農村的集市上,十幾元錢就能買上一包。在農村服毒自殺的人幾乎每天都有,服用老鼠藥和農藥自殺的現象很多,大家已經司空見慣,沒有什麽可奇怪的。

當天午後,惠姨的遺體就由村支書和村長安排幾個鄉鄰用拖車送回了家。

在和村裏人的接觸中,君釉寒得知了更多關於惠姨的信息。惠姨原來是鄰村的民辦小學教師,夫家也算得上是村裏的小富之家。婚後丈夫讓她辭職在家好好孝順公婆,沒兩年公婆相繼去世。老人走後,丈夫迷上賭博,漸漸好賭成性,因沒人管束,如脫韁的野馬般一發不可收,生意也不好好經營,家境便一日日衰敗下來,後來索性歇業在家。那時她剛生了兒子,日子過得更是捉襟見肘。老院長以自己身體不好照顧不過來為由,請她來幫自己一起打理孤兒院,順便也可以教孩子一些簡單的文化知識。孤兒院的收入主要是靠社會捐贈,所以惠姨的酬勞並不高,只夠勉強維持家用。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她的丈夫依然改不了賭博的惡習,三天兩頭就有債主拿著他打的欠條找上門來討債,為此,兩口子經常吵架。提及她,村裏的人無不感嘆惠姨命苦遇人不淑。

惠姨的死亡原因出來後,老院長依舊關門閉戶。

門外的鄉鄰們鬧哄哄討論了兩天,也就安靜下來了。除了孤兒院,誰的生活都沒有受到影響,產生變化。

林譽走了,在惠姨死後的第三天。

她走的時候也沒跟君釉寒打招呼。君釉寒早上起來發現房間裏屬於林譽的東西全沒了。姚小明告訴君釉寒,天剛亮自己上廁所時發現她拎著包走的,見君釉寒沒跟她一起,他還暗自高興,以為是想留下來陪自己呢。

君釉寒本來在前一天就要走的,但惠姨剛死,老院長精神萎頓什麽事也不能做,還有個養傷的劉芳菲,孤兒院裏的孩子們沒人照顧,簡直是一屋子的老弱病殘,姚小明更是堅持不懈地以各種理由說服她再留一段時間。又適逢國慶長假,她想還是等事情稍稍安定一下再走,便決定留下來幫著照看孩子們幾天。最高興的當然是姚小明了,和君釉寒一起忙上忙下的。這其間林譽也打下手幫著照顧孩子,都沒有提離開的事,君釉寒以為她肯定也是和自己一樣的想法,誰想到她會自己悄悄溜走。

君釉寒嘟著嘴氣鼓鼓的:“這些人真是的,個個都古裏古怪,又沒禮貌,那時是她死乞白賴求我來的,現在自己一聲不響地溜掉,真是惡心。再說,她好歹也是從這裏出去的,怎麽一點兒感恩的心都沒有?就算沒有,至少有點同情心吧,這一屋子的老弱病殘,她倒也真看得過去!”

姚小明見她生氣,就拖著她去菜市買菜。孤兒院沒了惠姨,姚小明自告奮勇地暫時頂替惠姨的部分工作,一日三餐毫無怨言地照顧老老小小,雖然做得很難吃,但總比沒得吃要強。君釉寒也幫忙打下手洗洗涮涮。孤兒院裏年長點的孩子,也懂事地主動幫著照顧弟弟妹妹,還做些打掃院子之類的雜事。

兩人從集市回來的時候,見到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和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在惠姨的房間收拾東西。少年陰沉著臉,左臂膀上別著黑紗,眉眼和惠姨有幾分相像,應該是她兒子。

惠姨的丈夫一邊收拾一邊對少年罵罵咧咧的。

他們先揀大件的東西,比如電視機、風扇什麽的,往推車上搬。其實,這裏的東西應該都算是孤兒院的,估計老院長也是體恤她家人吧,並沒有出來阻止。

房間自惠姨出事那天後就鎖了起來,沒有人動過裏面的東西。

君釉寒總覺得還少了點什麽。

“哐當——”惠姨的兒子不小心碰翻了床頭桌子上的青花碗。

君釉寒在門外望著地上的碎片,突然想起來少了什麽:原本放在桌子上盛白砂糖的白瓷罐沒有了。

父子二人叮叮哐哐地收拾了半天,終於走了,小院重新安靜下來。

吃過午飯,君釉寒和姚小明在廚房洗刷餐具,君釉寒從窗口望出去,發現玲玲蹲在後院花圃邊的圍欄下擺弄著什麽。君釉寒並沒有在意,洗好碗發現玲玲還蹲在那裏,便從後門出去看她在做什麽。

孤兒院的廚房跟主屋是分開的,是在後院搭建出的一間小小的房間,邊上圍了兩塊地,左邊栽了不少花草,右邊種著些瓜果蔬菜。

君釉寒走到玲玲身邊蹲下,關心地問:“玲玲,你在這裏做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