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林致遠 6.可怕的變故(第3/6頁)

“可是你並不喜歡他。”我道。

“沒錯。他是很聰明,但肯定不是個討人喜歡的人。”劉叔又深吸了口煙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他這個人不太真誠。他不像你爸,你爸是個講義氣的人,可是他呢?我總覺得他眼睛後面還有一雙眼睛。總而言之,跟這種人是交不上朋友的。”

我想到我爸談起表叔時臉上的神情。

“可是我爸跟他好像是很好的朋友。”我說。

“呵呵,你爸就像他的保護人,但你爸也未必管得住他。這些年,我也聽說了他的一些事,都不是什麽好事——好了,不說了,我還有約,馬上就要走。”劉叔突兀地結束了關於表叔的話題,他把香煙咬在嘴裏,從錢包裏掏出三百元給我,“來,這些錢,你先留著,可能用得著。廚房裏有方便面,冰箱裏有烤雞和兩盤素菜,你如果餓了,自己用微波爐熱一下。我再給你個電話號碼,萬一有什麽事,就直接打給我。”

我記下了劉叔的電話號碼。

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我問他:“劉叔。你知不知道我表叔的事?”

“他能有什麽事?”

“他死了。”我說。

劉叔愕然地擡起頭看著我。

“死了?”他仿佛沒聽明白。

“我爸說,他是病死的,好像得的還是傳染病……”我含糊地回答,又問道,“你沒聽說嗎?”

劉叔搖頭,隨即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這不可能吧,我前些天還看見他。你確定死的那個是你表叔嗎?”他道。

我還真的不太能確定。

“那是我爸說的。”我只能這麽說,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別的表叔。

“這不可能。”劉叔很肯定地搖頭,“一個多星期前,我還看見他好好的。那天我去S市出差,他就在我面前,當然我沒跟他打招呼,我跟他關系一般,也想省了這些麻煩,但我肯定是他。他就跟過去一樣,把頭發染得蠟黃,穿著邋裏邋遢的西裝,蓄著小胡子,自以為像個男模,還在車站上一邊聽隨身聽,一邊扭屁股,他就是這樣子。我倒想知道,誰會雇他這樣的人當律師。”劉叔的口氣裏充滿了不齒。

“他是個律師?”我很吃驚。

“對。我說過,他很聰明。據說,在專業方面他很有一套。”劉叔再度搖頭,“不,不可能!他看上去好得很,一點也不像是個有病的人。你爸說的一定是別人。”

我覺得不可思議。我爸媽有什麽必要在這種事上騙我?

“劉叔,你說一個多星期前還在S市看見他,那是幾號?”我追問道。

“大概13、14號吧。”

那好像正是我父母突然接到噩耗離家的日子。如果那時我表叔還活得好好的,為什麽我爸媽要騙我說表叔得了重病?而且,根據他們的說法,他們還是辦完表叔的後事才回來的。如此看來,他們是說謊了。可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那兩天,他們去了哪裏?到底有沒有人死?如果有的話,那人又是誰?

“致遠。”我聽到劉叔叫我,連忙回過神來。

“別多想了,”他對我說,“等碰到你爸,你再問他。因為各種不得以的原因,父母常會對孩子說謊,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劉叔語調輕松地安慰我。

表叔的事讓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我實在是想不通,我爸媽為什麽要為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的死活對我說謊。如果表叔沒死,他們連提都沒有必要跟我提。

可是,我又覺得他們當時的焦慮、傷心和失落都不像是假的。

我還清楚地記得,當我爸提議以後帶我去表叔的園子看看時我媽的表現。她氣急敗壞地從廚房沖出來,要我爸打消這個念頭,還惡聲惡氣地要求我爸從此再也別去那個園子了,而我爸卻好聲好氣地安慰她,說她不會被傳染……所有的一切都不像是在演戲。所以我想,唯一的答案是,的確是有人死了。這個人是我爸的朋友,他去過英國,給我爸留下一個園子。他真的得了傳染病,並且死了,只不過,他不是我的表叔,是另一個人。

他是誰?

這事也只能問我爸了。

我忽然想起我到了之後還沒給我爸報平安,於是,拿起了電話。

可是,電話鈴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半小時後,我又打了過去,仍沒人接。

他上哪兒去了?又去調查我媽的死因了嗎?

可是,我記得在送我到火車站的路上,他跟我說過,他已經放棄了。

“有些事,只能接受現實。”他說。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望著車窗外一晃而過的風景,若有所思。我當時很想問他,會不會再去找酈雯,但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沒敢把這句話說出來。

我決定給酈雯打個電話。

電話響了三下,她才過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