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林致遠 6.可怕的變故(第4/6頁)
當她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那頭的時候,因為緊張,我的手心不由自主地出汗了。
“喂。”她說。
我愣了半天才開口。
“是我。”
這下換做她沉默了。
“我……我以為……”她有些慌亂,這是她把我毀了之後第一次跟我說話,我想她心裏多少有些愧疚吧,“你在哪裏?”她問道。
“我在廣州。”
“是嗎?”她輕聲道。
我們同時陷入了沉默。
“我……嗯,如果你沒什麽事的話……我想,還是……”她似乎想快點結束這個讓她不安的電話。這時候,我聽見有人在她身邊說話,我聽不見那人在說什麽,但很明顯是個男人。“開瓶器在抽屜裏,你自己拿。”我聽見她對那人說了一句。“哪個抽屜?”那人走近她,問了一句。怎麽會!那個聲音!不!
就像是有人朝我的太陽穴開了一槍。我想我沒聽錯,那是我爸的聲音!不!我在心裏喊了一聲。他怎麽可能在那裏?他為什麽要問她拿開瓶器?“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掛了。”酈雯換了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好像我只是她某個不受歡迎的追求者。
“酈雯!我爸在你那兒?”我脫口問道。
她愣了一下才開口,“沒有的事。”
“不,我聽到他的聲音了。他一定在你那兒!他為什麽會在你那裏?”我想我的聲音一定夠響,我覺得電話在我耳邊嗡嗡作響,“你們在喝酒?!酈雯!為什麽?”
這次,她沒否認。
“酈雯!”我幾乎把電話喊爆。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這跟你沒關系!你多保重。”說完,她吧噠一聲掛了電話。
她的話就像鞭子一樣抽在我的身上。我知道今夜我是沒辦法在廣州郊區這套公寓裏挨到天亮了。我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回家。
我趕到火車站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七點,最後一班開往S市的火車早就開走了。於是,我買了第二天早上八點的火車票。我在火車站那臭氣沖天、又悶又熱的候車室裏過了一夜,終於在第二天早上八點零八分踏上了開往S市的火車。經過二十個小時的顛簸,我在次日淩晨四點左右到達S市。
下車後,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酈雯家。我知道這麽做並不明智,因為這時候她一定還在夢鄉裏,如果被我吵醒,她很可能會再度報警說我騷擾她,而且從她在電話裏對我的態度,我可以肯定,她一點都不想再見到我。然而,也許正因為是這樣,我才非要去找她。她欠我一個解釋。我要她給我說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我不相信她會謀殺我媽,但她誣陷我強奸她,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更何況,我還在她家聽到了我爸的聲音。我無法形容當時的感覺,就好像剛剛我還在跟我爸談笑風生,可猛一回頭卻看見他用槍指著我。我嚇壞了。我倒不是怕自己會被槍打倒,而是突然意識到,我有可能被我最親的人徹底出賣了。我要她告訴我,為什麽我爸會在她家向她要開瓶器。毫無疑問,他們是準備喝酒。他們為什麽要喝酒?是要慶祝什麽嗎?我想過很多解釋,但其中沒有一個說得通,我想這個答案,只有他們兩個自己知道。
清晨的S市陰冷潮濕,正下著綿綿細雨。
跟前幾次一樣,我快步穿過鉛筆弄,來到酈雯家的那棟老房子樓下。那扇木門照例虛掩著,我推開它直接上了樓。我踩在木制地板上的腳步聲很響,我想可能很多人會被我吵醒,但我已經不在乎了。我才不管有沒有人看到我。
“咚咚咚——”我敲響了酈雯家的木門。
她隔了好久才走到門邊,眼睛在貓兒眼裏一閃而過。我知道她就在門後面站著,看見我了,但是她沒開門。
“咚咚咚——”我又敲門。
“酈雯!”
“致遠!”大概是怕我再叫她的名字會驚動鄰居,她終於出了聲。
“開門!”我說。
“致遠……”這一次,她好像在懇求我離開,但我沒走,我不再是那個被她騙得團團轉的高中男孩了。
“如果你不開門,我就踢開它!”我惡狠狠地威脅道。
“好吧。”她說,“你等一下。我馬上來。我要換件衣服。”
我聽到身後有鄰居打開房門的聲音,我沒有理會。
我在門口又等了大約兩分鐘,她終於打開了房門。我推開她,直接沖了進去。我首先望向那張角落裏的床,那裏空無一人,我又跑到窗口,朝下望去,我並沒有看見誰狼狽地從窗口爬下去。
“你在找什麽?”酈雯在我身後問道。
“你知道我在找什麽!”我回頭朝她看去,她穿著一件紅色的睡袍,長長的頭發垂在肩上,看上去美極了。
她笑了起來。
“你是說你父親嗎?他怎麽可能在這裏?你想到哪裏去了?”她慢悠悠走到屋子的另一頭,在長沙發上坐下,“成年人之間的正常關系,可不是這樣的。”她翹起二郎腿,半仰起臉,以眼梢看著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