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5/7頁)

劉軒軒嘆了一口氣,淚珠終於從眼眶中流了出來,說:“我和他是在三年前認識的,當時向我們這樣的資歷短淺的節目主持人,是根本沒有機會到一個固定的節目去的,只能跟著一些采訪組風裏來雨裏去地到處跑,去做現場的采訪。”

黃漢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他遞上了一張面巾紙,讓劉軒軒拭淚。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有朋友推薦我來到了《古董鑒賞》,讓我當外景主持,我一開始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但是誰會想到我的生活就像進入了一個魔窟。”劉軒軒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

“這話從何說起?”黃漢文似乎是要調整劉軒軒說話的節奏,不讓她說得過於激動。

劉軒軒頓了頓,繼續說道:“一般的節目組,都是應該由我們電視台統一去做的,但是《古董鑒賞》節目很特殊,它勢必要與地方各個電視台來合作,而更為關鍵的是占據主動地位的不是我們,而是地方電視台。而且這個節目不光需要地方同行的支持,如果沒有地方政府的支持也是辦不下去的。”

“你的意思是每期的《古董鑒賞》節目都先要和地方政府聯系,等一切妥當之後才會進行?”

“嗯,是這樣的。因為這個節目非常特殊,需要很多的群眾參加。而您也應該知道,超過一定數量的人的活動都是要受到國家監控的,因為怕有非法集會的產生。況且這些活動需要較大的場館舉行,群眾報名工作啥的,都需要投入極大的人力和物力。只靠我們這些人生地不熟的外鄉人來做是不可能辦到的。”

“所以,你們每次來都要先打通上層的關節。”

“嗯,是的,這些任務都是由莊嚴去做的,不過每次我都要被邀請去陪那些領導吃飯。”劉軒軒說完,看了看黃漢文。

黃漢文會意:“就像今天對我這樣嗎?中間也肯定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吧?”

劉軒軒的淚再一次掉下來,說:“一切都像是買賣一樣,我就是那個被交易的商品。”

“你不用往下說了,我明白了。”

“說也沒有關系,平常吃飯時被那幫畜生揩油是稀松平常的事,而更有甚者,他們明晃晃就要求我跟他們上床。”

黃漢文沒有再插言,因為他已經不知道如何去面對眼前的這位姑娘,正是他把談話引入了這個難以啟齒的話題上,至於到底劉軒軒有沒有跟那些人有過什麽,黃漢文沒有再問。

“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了王大山進入攝制組,這個人不同於其他的專家,他很明顯是一個社會經驗豐富的人,而自從他來之後,幾乎每次都要參加與那些領導的宴會。之後,他每次都坐在我的旁邊,而自從那以後,酒都是他替我擋了,那些領導看到我,雖然還是有色迷迷地看著我的,但是有他在我的面前,我確實沒有再受到過侵犯。”

“他是怎麽做到的?”

“因為他在每次宴會上都會送給那些領導們一些價值不菲的寶貝,這些寶貝大多數是前幾期節目被確定為寶物的藏品。”

“你說什麽?”黃漢文的臉上充滿了疑惑。

“嗯,您沒必要這麽大驚小怪的,我沒有說錯。那些藏品有的就是王大山自己的,他的東西本沒有這麽值錢,但是他在電視的轉播中故意提高了估價,那件藏品的價格一下子就上去了,也就變成了可以上得了台面,送給各級領導的賄賂品。”

黃漢文的腦門發汗,這時頭腦有些眩暈,不知道是五糧液的酒勁上來了,還是聽到的事情太過於震驚,他突然又回想起上面給自己下的“低調”令,和胡玉言久久不能申請下來的檢察院搜查令。這一切難道都是另有原因的?而且是很深層次的原因?

“我開始還很天真,認為自己遇到了一位長者,願意幫我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可是沒有想到,他卻……”劉軒軒說著說著,又開始哽咽起來。

黃漢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這位和自己女兒年齡相同的姑娘。

“他每次都要求莊嚴給他安排與我最近的房間,而他的目的就是能夠接近我。有一次,他成心用酒把我灌醉了,然後就……”劉軒軒不願多做細節上的描述,說完後她再次泣不成聲。

雖然,黃漢文已經對發生在劉軒軒身上的故事有所預料,但是當劉軒軒再次哭起來的時候,他還是心中如同刀絞一般,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父親看著女兒被歹徒蹂躪卻無能為力一樣。

“我真的沒有想到,這樣的長者,這樣的專家,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而且不是一次,他幾乎每次做節目的時候都要對我……”劉軒軒咬著牙。

“你為什麽不反抗,不揭發?”

“我老家在河南,我媽一輩子的夢想就是想讓我有個北京戶口,大學畢業後,我順利進入這個看似美麗的圈子裏,這成了我媽在鄰裏的驕傲一樣。我每年回老家都跟我媽談想離開北京的事,而一說到這個事她就哭得死去活來,弄得我最後只能留在這裏,我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委曲求全地在世上活著,因為離開電視台我恐怕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