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鬥

“你要走了?還回來嗎?”狄景暉急迫地問。

蒙丹被他熱切的目光逼得不覺垂下雙眸,心中暗暗懊惱著:來告別前明明打算表現得若無其事,可為什麽一聽到他的聲音,一看到他的眼睛,自己的心又跳得如此慌亂?都怪他,這沒用的漢人男子,知道自己要走,居然如此緊張,只不過是短短地離開幾日,他就著急成這個樣子……

韓斌也站在門邊,伸手扯她的衣裙:“蒙丹姐姐,你什麽時候再回來啊?”

蒙丹握住他的小手,溫柔地笑起來:“斌兒,以後就叫我紅艷姐姐吧。”

“啊?紅艷姐姐,你改名字啦?”

“嗯,好聽嗎,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韓斌轉了轉眼珠:“還行吧。紅艷姐姐,我喜歡!”

袁從英來到門前,見狄景暉在一旁呆呆地站著,蒙丹又不理他,便不動聲色地拽了拽狄景暉的袖子,招呼道:“蒙……呃,紅艷,屋裏坐吧。”

狄景暉回過神來,也忙道:“啊,對,對,紅艷,請屋裏坐。”

蒙丹瞥了一眼狄景暉,眸中碧波流轉,好不容易憋住笑,搖頭道:“不坐了,也沒什麽特別的事情,就來給你們道個別。”

“可是,”狄景暉有點兒發急了,“你這是要去哪裏?你不是要在此地等梅迎春的嗎?”

蒙丹輕輕翹起嘴角,屋外那燦爛的落日紅霞此刻好像都飛上了她的面龐:“我又沒說要離開這裏,只不過是和哈斯勒爾他們一起回趟庭州。春天來了,我們要去尋塊水草肥美的綠洲放牧駝馬,總不能老在這個大漠裏面轉悠。”

狄景暉大大地松了口氣:“原來如此,那倒也不必鄭重其事地道別。”

“你……”蒙丹讓他給氣樂了,發狠道,“真該告訴你我一去不回!”

“你不會的。”狄景暉篤悠悠地說,此刻已經完全松弛了下來,他把兩手往身後一背,低下頭來看蒙丹。

蒙丹覺得自己額頭上的碎發隨著他灼熱的呼吸輕輕顫動,連帶著心尖也酥酥麻麻起來,這種感覺是那麽溫暖,那麽輕柔。她再沒有能力讓自己的語氣生硬起來了,只好極低聲地說:“我,就去幾天,然後再來看你們。”

“好,我們在此等候。”狄景暉一本正經地回答。

袁從英在旁邊聽得實在有些好笑,除了等待難道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那,你們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說完這句話,蒙丹如釋重負地長舒口氣,正要扭頭往門外走,袁從英卻把她叫住了:“先別走,紅艷,我要問你件事情。”

“啊,什麽事情?”自從熟識以後,蒙丹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看袁從英嚴肅的表情,於是她就微微側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袁從英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習慣性地鎖起雙眉,思忖著問:“紅艷,你在大漠上發現過幾次土匪行兇?”

蒙丹認真地想了想,答道:“一共有三次。”

“可曾和土匪正面交鋒過?”

蒙丹搖頭:“一次都沒有。”

“一次都沒有過?”

“嗯。”蒙丹咬了咬嘴唇,沮喪地道,“這些土匪太神出鬼沒了,大漠又無邊無垠,實在無從搜索。現在走沙陀磧的商隊不多,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有商隊經過,只能瞎碰。因此三次所見到的都是土匪劫殺商隊以後的現場。”

袁從英擡起眼睛,緊盯著蒙丹問:“如果真的像你所說,土匪又是從何得知商隊行蹤的呢?”

蒙丹緊接著他的話道:“是啊,我也想不通這一點。好像有人把每次商隊進入沙陀磧的時間和路線都通報給土匪,否則他們絕不可能把所有的商隊一網打盡。還有……”

“還有什麽?”

“還有就是這些土匪的營地究竟設在什麽地方。我這幾個月帶著人把沙陀磧都跑了個遍,始終沒發現可疑的地點。可是從土匪攻擊商隊的地點來看,遍布沙陀磧的東西南北,因此他們一定在沙陀磧的內部設有營地。只是……這個營地到底在哪裏呢?”

袁從英沉思片刻,對蒙丹微笑了一下:“你哥哥所發現的奇怪之處,就是這些吧?”

蒙丹也不覺莞爾:“差不多吧。”想了想,她又道,“還有一個古怪,是我發現的,還沒來得及告訴我哥哥。”

袁從英和狄景暉相識一笑,他們都聽出了蒙丹語氣中那點掩飾不住的天真和自豪,袁從英便問:“是怎樣特別的古怪,可以告訴我們嗎?”

蒙丹輪流看著他們兩個,故意稍停了片刻,才回答:“唔,我一共發現了三次被屠殺的商隊,現場都是屍身遍地、血流成河,可是貨物和車馬卻蹤跡全無。”

袁從英揣度著道:“貨物和車馬都被土匪劫走了吧。”

蒙丹忽閃著碧色的雙眸,略帶得意地說:“土匪帶走貨物和車馬也就罷了,可為什麽要把所有的兵刃也都帶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