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剖心(第6/14頁)

袁從英看著這張內容豐富了不少的紙,皺起眉頭苦笑:“我這人最不會猜謎。”

裴素雲溫言撫慰:“別急,一點兒都不難懂,我說給你聽。薩滿崇拜天地萬物,信奉很多神靈,你看過《西域圖記》,應該知道這一點。這神符中央的四個不同的紋理,分別代表水、火、風、地,是從薩滿眾神中刻意選取的,並且和這首絕句中間的兩聯對應。而圍繞在他們外面的這個五芒星,卻是藺天機從西方的巫學裏吸取過來自創的神符,因此不見於任何神學典籍。”

“哦,那麽藺天機這樣做的目的是……”

裴素雲長長嘆息了一聲:“他搞出這麽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東西,不過是為了掩蓋伊柏泰和沙陀磧裏面埋藏的真相,同時又給自己人留下記號,必要時可以按圖索驥。”

袁從英笑了笑:“這個五芒星,我總覺得像個人背著身站立。”

裴素雲的眼中光華驟閃:“天,你這麽聰明,還真要讓你猜猜謎才是。”她指了指五言絕句的最後一聯,“這聯說的就是背後的意思,不過到底是什麽含義,你得自己想。”

“行啊,反正我晚上老是睡不著,就想想這個吧,說不定能安神。”

裴素雲被逗笑了,濕潤的目光輕輕拂過袁從英的面龐:“其實水符你已經知道含義了,而你在阿蘇古爾河畔看到的那個則是風符。斌兒告訴了我你在阿蘇古爾河畔挖井找水的事情,唉,其實風符代表的不是水井,你真是太不容易了。”

袁從英的下顎繃緊了,沉聲道:“我現在已經知道了,那只是通往地下暗河的入口,或者說是風道。而且暗河中的水有股臭味,水面上竟然還能燃起火來,不知有什麽古怪,我想那水斷斷是喝不得的。”

裴素雲愣了愣,才道:“沙陀磧地下的暗河有兩種,一種由地面的河川之水注入地下縫隙而成,因在地底下所以能歷秋冬而不幹涸,到第二年春夏的雨季,地面河川暴漲又有源源不斷的清水補充進去。薩滿水井挖取的就是這些水,一般都離地面不深。至於有風符的井道所通往的地下暗河,則在地下很深處,縱橫交錯在整個沙陀磧和庭州地區,河水很深河道很廣,就是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那暗河的水上浮有一層石脂,味臭可燃,你剛才說得很對,被石脂所汙的水人畜是不能飲用的。”

袁從英聽得頻頻點頭:“我明白了。這麽說那天我沿著風井拼命下挖,應該是挖到了由阿蘇古爾河蓄在地下的水,還真是夠僥幸的,哼,也夠魯莽的。”

“怎麽能這麽說,你又不知道。”裴素雲情不自禁地嘟囔,“再說,都沒有人幫你,全靠你一個人。”

袁從英微笑:“如今你不就在幫我?”

裴素雲的臉上再度泛起紅暈,輕聲道:“火神和地神的符號是伊柏泰裏專有的,我就不能再告訴你它們的含義了。你只記住,水神和火神相對照;風神和地神相對照。水和風在地上;火和地在地下。唔,我就只能幫你這些了。”

“沒關系,你已經幫得夠多了。”袁從英將紙疊好,正要揣入懷中,又拿到鼻子前聞了聞,奇道,“唔?怎麽有股香味?”

裴素雲“呀”了一聲,臉頓時緋紅,輕聲嘟囔:“在我身上放久了……”

袁從英會意,又聞了一遍,方才笑道:“這是什麽香?真好聞,我平常最不愛聞香氣,可是這個味道很好,還有點兒苦味。”

裴素雲松了口氣:“哦,這是檀香裏加了產自天竺的苦岑和藿香,是我自己育著玩的。唔,這香有個特別,一沾上好多天褪不去。如果你不喜歡,我這就按樣再給你畫一張,你把這張扔了吧。”

“我喜歡。”

袁從英將紙收好,有些欲言又止,裴素雲見了微微嘲諷地笑起來:“袁先生,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不,錢歸南對神符的詳情並不清楚,因為他雖然和我在一起已經有十年,我們還有了安兒這可憐的孩子,但是他畢竟算不上真正的裴氏族人,我也不會把伊柏泰的秘密全都透露給他。當然,為了報答他為我做的一切,也為了讓他能夠更好地保護伊柏泰的秘密,我也、也幫他在伊柏泰做了一些事情。”她的聲音低到幾不可聞,袁從英卻聽得握緊雙拳,為什麽真相總是這樣讓人無法忍受。

裴素雲還在說著:“當初曾祖父慫恿裴矩,去大隋煬皇帝那裏請求建造伊柏泰,就是為了保守沙陀磧裏的秘密,可是他把伊柏泰設計得太復雜了,一直到他去世也沒有能夠建造完成,後來戰亂叠起隋朝覆亡,伊柏泰的建造也被迫停了下來。而我父親決心將伊柏泰建成,他請來藺天機幫忙。由於藺天機幫助庭州消除了瘟疫,庭州官府投桃報李,才派人繼續動工。可憐我爹爹在伊柏泰完工之前就被藺天機害死,因此沒能親眼看見伊柏泰的最終落成,而藺天機自己於伊柏泰建成後不久,也在沙陀磧裏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