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以貌取人(第3/11頁)

但我還是決定讓老羅任性一次,畢竟,我們總會有分開的那一天。我們倆,不,我們三個人,這個看似堅固的鐵三角,遲早是要有一個人離開的。

那個人,最可能是我。

“這事不好說。不過你既然有這個想法,那我們最好和當事人見一面。”我想了想,最終還是這樣說道。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羅副檢察長一個電話打到了老羅的手機上,於是,當天下午,我和老羅就在看守所裏見到了朱亞文。

對於我和老羅的到來,朱亞文表現得異常戒備。幸好他只是個啞巴,還能聽懂別人的話,當得知我們是律師,願意免費幫他打這個官司的時候,朱亞文淚流滿面,死死握住了老羅的手。

可不管是我還是老羅,我們倆誰都不會手語,根本無法與朱亞文溝通。在聽了十幾分鐘的咿咿呀呀後,我們無奈地結束了會見。

“簡律師。”我們剛要離開看守所,一名獄警突然叫住了我。

“有事?”我訝異地看著這個一臉微笑的獄警,以往我到這個地方來,獄警可從來沒給過我笑臉。

“嗯,關於朱亞文的事。”獄警點了點頭,“我建議你們去找個手語專家來,溝通得可能比較順暢一些。”

我和老羅臉上驚訝的神情更加凝重了:“你這樣?”

“不太合我的身份?”獄警笑了一下,“簡律師,別把我當敵人啊。”

“沒有沒有,那倒沒有,就是不太明白。”我連連擺手。

“這麽說吧。”獄警想了一下,“這個朱亞文移交到我這兒後,我就一直在觀察他。畢竟是殘疾人,我們的注意力投入得要更大一些。結果發現這個朱亞文雖然沒法和我們溝通,但對我們的管教還是很尊重的。前幾天發生一件事,大半夜的,這個朱亞文瘋了一樣叫我們,這在以前可沒有過。我們趕過去,就看到朱亞文手裏捧著一只受傷的鳥兒。我們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問來問去才知道,他是想我們救這只鳥。

“我知道朱亞文的那個案子。”獄警說,“聽說殺人手法挺殘忍。可這個朱亞文表現出來的,我怎麽看也不像個殺人犯。”

“你現在有時間嗎?”老羅突然抓住了獄警的胳膊,“走,我們出去找個地方,邊喝邊說,我想更詳細了解朱亞文在這裏的表現。”

“這……不行不行,我在執勤。”獄警的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突然轉身就走,“你們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過。”

“嗨,別啊,你說你有什麽條件,只要合理,我全都答應你。”老羅喊道。

“羅律師。”獄警回過頭,指了指自己的制服,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這個獄警畢竟屬於體制內的人,肯和我們說這些已經算是破例了。再讓人知道和我們單獨接觸,他的日子恐怕就沒那麽好過了。

2

“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錢擺平,一塊不行就兩塊。”

老羅說這話的時候,是在模擬法庭開庭那天。不知什麽地方出了紕漏,朱亞文面帶微笑指認現場的照片流傳了出來,頓時引發了網絡上一場激烈的論戰。

結果卻是一邊倒,百分之九十的人認為朱亞文是個變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事後完全沒有悔罪的表現,應該予以重判。

“三塊的話,就千萬別找你了,對吧?”張靜手忙腳亂地敲打著鍵盤,“所以你注定當不了意見領袖,光靠我一個人,怎麽可能扭轉輿論導向?”

張靜突然把鍵盤向前一推,順手理了一下額前的劉海,隨即愣了一下,又快速地將劉海放了下來,遮住了右邊的半邊臉。

“老娘不幹了,我刷一個帖子的工夫,人家幾十條都出來了!”她怒氣沖沖地吼道。

“在法庭判決前,任何人都是無罪的。”老羅把材料放進公文包,笑嘻嘻地拍了拍張靜的肩膀,“你就繼續努力吧,我也沒想著要扭轉導向,我只是想讓這場爭論再火爆點。”

“你這是作死!”我苦笑了一下,“美國廢奴運動領袖菲利普斯說過一句話:‘沒有輿論支持的法律是沒有絲毫力量的。’你現在的做法是將輿論的力量都逼向了檢方那一邊。”

“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老羅像朗誦詩歌一樣念出了這句話,“我就是要把他們捧得高高在上,摔下來的時候才更加絢麗。這案子我主辯,咱可說好了。”

我再次無奈地搖了搖頭,基本上,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認為這是一個很難推翻的案子,檢察院的公訴書裏也沒有發現太大的紕漏,適用法律條文準確,事實描述清楚,證據羅列確鑿。

“我都不想出庭!就算模擬法庭,我也不想去丟臉!”我嘆了口氣,“走吧。”

“把你們那兒最貴的套餐給我送過來,送到傑明律師事務所,記羅傑的賬!”我們走出律所的時候,背後傳來了張靜用力敲擊鍵盤的聲音和她咬牙切齒訂餐的通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