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冥冥之中,耳邊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響,牛羊的膻味兒直沖鼻腔。我覺得很熱,想要擦汗卻發現自己手腳被束,壓根動彈不得。

我掙紮著睜開眼,前方燃著一片火光,四周是危機四伏的黑夜,我開始根據周邊環境進行腦部——應該是荒郊野嶺上的一間磚房,或者幹脆我已經被綁到了某片沙漠。

我在哪裏?這又是什麽情況?靳睦涵?靳睦涵呢?就在這時候,我腦袋一疼。對了!我好像被人跟蹤,韓露!韓露跟蹤了我。難道是她將我捆來的?還下黑手襲擊了我?到底又是為了什麽?

火光深處,一個黑影朝著我靠近。

“韓露?你做什麽?”情急之下,我不顧一切張口喊道。

那影子不回答,只是一步一步,緩緩走到我的面前,然後,她摘下了帽子,與此同時摘下了蒙住臉的口罩。明亮的火光令我視覺麻木。我輕輕閉眼然後迅速睜開,然後眼前所見令我震驚——

“晴子?是你?”

“沒錯,是我。鄭嶼安,很高興見到你!”她陰陽怪氣地笑道。要知道,以這種面目示人絕對不是在顯示友好。

短暫的呆滯,無數個“為什麽”裹挾住我的大腦。難不成,她就是事情的真相?她究竟知道些什麽?

……

“既然你一定要問,那麽好,讓我一件一件解釋給你聽。”晴子微微一笑,接著原地頓了頓。

“首先,我承認靳睦涵是我下手打暈的。”

“那我——”

“沒錯,是我嫁禍給了你。”她搶言道,“不僅如此,還有那次在書店門口你說自己被跟蹤,沒錯,那天的確有人跟蹤你,我親眼看見了。”

“那你為什麽說自己沒看見?為什麽把我形容成一個精神病!”我有些氣憤。

“因為我撒了個小小的慌。”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是啊。為什麽呢?”晴子故意買了個關子,她接著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詞酌句。

“因為我愛靳睦涵。我愛他,可是他不喜歡我。他在乎的人是你,愛的人是你,願意為之上刀山下火海的人也是你!”

“所以你——”

“沒錯!所以我不斷用謊言蓋過事實,只為達到自己的目的。我希望他真的當你作精神病患者,我愛他,得到手的才算愛,不是嗎?”

她冷冷地笑,笑聲低沉卻鋒利、直指人心。

“他不愛你,你就是剮了我他也不會愛你!”我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我就剮了你!有人說這世間根本不存在什麽忘情水。他們多愚蠢啊!時光就是忘情水!漸漸地,時光會帶走他的記憶,我便少了一個情敵。”

“殺了我?然後呢?就像你這樣,單槍匹馬?”

“扔進附近沙漠被風沙掩埋,這是說好聽的。或者再遠點兒,幹脆扔進戈壁喂野狼跟禿鷲,屍骨無存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結果!”

我聽她顛三倒四地說著,看她毫無邏輯可言的表達,不知不覺間大腦恢復了運轉。

我趁勢深深揣測——附近的沙漠?也就是說我們現在還沒進沙漠。應該還在鎮子上嗎?這濃郁的膻味兒,牛羊聚集的地方?她說了這麽多這麽久,看來根本沒打算動手!

我不禁放松下來,欲從她口中套出更多的細節。

“還有呢?”

“還有什麽?難道這些對你來說還不夠嗎?”

“冷英凱的事情你又參與了多少?”

“我是沖靳睦涵而來的,又怎麽可能知道你的冷英凱在哪裏?不過鄭嶼安,其實你比我深情。這一點簡直令人佩服。你說你都已經自身難保了還想著那個拋棄你的負心漢呢。”

“你沒資格這麽說他!”我朝她淬了一口,憤怒來勢洶洶。

晴子面色猙獰,卻執意帶著一絲尚未殆盡的偽善:“鄭嶼安,我知道你恨我,你大可以詛咒我,唾罵我!我也知道這世間善惡終有報,這輩子我舍不下靳睦涵,該還的,我下輩子會通通還給你!”

話罷,我看見一道冷光自眼前一閃。那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我注意到了刀柄上的雕飾,應該是一把英吉沙鋼刀。

“再見了鄭嶼安!”

還沒等我反應,晴子向我撲了過來,我尖叫著,用力擠上眼睛。然而她的刀鋒仿佛並未刺上我,只聽一聲幹脆的撞門聲,跟著“嘭”的一聲悶響,我渾身用力一頓,驚嚇之余睜開眼,只見晴子撲倒在了我身後不遠的草垛上。

下一秒,我扭過腦袋,靳睦涵出現在了我的視野裏。他像個亂世英雄那般傲然挺立,看上去也被嚇得不輕,面目被深深的恐懼占領。

“嶼安——你受傷了嗎?哪裏受傷了?”他一下子撲到我的腳邊,手忙腳亂地幫我解開捆在手腕上的繩索。

我咧咧嘴,與此同時很是木然地搖搖頭,接著伸手指了指腦袋。眼神相觸的瞬間,靳睦涵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擡起頭,快步走到我身後,用力奪下了晴子手上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