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浮屠 第三話 蠱(第2/3頁)

司馬灰見眾人滿臉絕望的神色,也是惕然心驚,他雖不怕死,但怎能甘心被螞蟥吸盡血髓,而枯骨又要在水裏成為女皇水蛭的產卵巢穴,他看到柬埔寨食人蛭身上密密麻麻的吸盤,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只形狀怪異的蜈蚣,緊接著就想起當年從肉案死蜈蚣屍骸裏,找到定風珠的趙老憋。他至今還清楚地記得,那趙老憋有一身博物的奇術,擅能認知世間萬種方物,如果此人還在,說不定能夠想出辦法,解決掉附生在活人體內的女皇水蛭。

按說司馬灰是綠林舊姓之後,得過通篇金不換秘傳,在家中所拜的文武師傅是“醉鬼張九衣”,人稱“蠍子張”,又稱“博物先生”,除了看家的本領“蠍子倒爬城”之外,還善於講談方術,指點吉兇,張家祖輩所留的《金點秘傳》,是起家的根本,分成“天、地、人”三篇,從來只傳內不傳外。到了張九衣這代,一輩子只教過家族中的兩個直系傳人,頭一個也是他重孫子輩兒的,不過此人生性木納樸實,張九衣看不中他,只傳了些口訣卦術,無非是些推演變化之道,就將其打發回鄉下務農了。

而被張九衣最看重的傳人則是司馬灰,因為司馬灰機警敏捷,骨格清奇,相貌身材都能夠“壓得住陣”,又能言會道,詞鋒銳利,心術也正,按照綠林道上的說法,這樣的人經得起大風大浪,能夠保守秘密,遇到失手時也不會出賣同夥和家底,所以他把老張家壓箱底的各項絕技,都一股腦地傳授給了司馬灰。

只不過司馬灰當年歲數太小,到了社會上又不逢時,已將家傳的本事荒疏了好多年,此刻他想起當年遇到趙老憋的事情,就尋思那趙老憋一個旁門左道之輩,都頗有些常人難及的能為,我祖輩所留《金點秘傳》,是套“通篇用熟,定教四海揚名”的古術,怎麽就反不如人了?但究竟如何才能用“金不換”中的相物之理,拔除附在體內的女皇水蛭?

這些念頭,雖然只在司馬灰腦中閃了一遍,心想所謂“物極而反、數窮則變”,畢竟是天無絕人之路,他尋思著只要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找出柬埔寨食人水蛭的弱點所在,也許探險隊的這幾個幸存者還有機會活下去。

就在司馬灰搜腸刮肚,苦思無計之時,他一眼瞥見那個神情恍惚“草上飛”正仰著頭,瞪著雙眼盯著一株老樹。草上飛此刻枯瘦得幾乎脫了形,整個眼眶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嘴裏已經說不出囫圇話了,玉飛燕擔心他突然傷人,就拿繩子將他綁了起來。司馬灰順著草上飛所注視的方向擡頭看了看,黑漆漆的也看不見有什麽異狀。

這時玉飛燕對眾人說:“既然咱們必死無疑,趁著心智還算清醒,趕緊離這女皇水蛭聚集的巢穴遠一些。”

司馬灰卻說:“打頭的,你說姜師爺為什麽會把探險隊引回這柬埔寨食人水蛭的巢穴?”

玉飛燕奇道:“你不是說姜老中邪了嗎?人死如燈滅,如今你再埋怨他又有何益?”

司馬灰說:“也許是這附近藏有什麽東西,才會把姜師爺,或是附在他體內的東西吸引過來,倘若咱們命不該絕,或許還能從中找出一線生機。”

玉飛燕也覺此事極是蹊蹺,在這片暗無天日的叢林裏,環境潮濕汙穢,雖使人感到憋悶壓抑,但不知何故,隱約間卻有種詭異的香氣,說不上那是麝香還是檀香,而且越是高處,氣味越濃。她見古樹高聳,徒手如何能上?正待找些個應手的登山器械使用,沒想到司馬灰已把探照燈掛在身上,隨即施展“蠍子倒爬城”攀上了一株老樹枝幹,雖然他肩傷還未痊愈,但其身手仍然是輕捷如風,看得樹下眾人眩目駭心,個個注視凝神,人人屏聲吸氣。

司馬灰畢竟身上帶傷,攀到樹冠上,已覺臂膀酸麻不止,他見古樹軀幹中有個蟲洞般的窟窿,洞內積著寸許來厚的青苔,陰涼徹骨,以探照燈向內一照,見裏面藏有蟒卵,皆是大如拳頭,原來是先前那些被火焰噴射器燒死的緬甸烏蟒巢穴。他伸手進去摸了三枚白森森的蟒卵,藏納入懷中,隨後輕輕溜下樹來。

玉飛燕等人見在這生死未蔔之際,司馬灰竟然偷了幾枚“蟒卵”下來,都覺此人多半是瘋了。

司馬灰見懷中三枚蟒卵安然無恙,終於長出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捧出來擺在地上,他看眾人臉上都有迷惑不解之色,只好告訴他們:“要想拔除附身在眾人體內的女皇水蛭,只能指望這東西來救命了。”

俄國人白熊見還有活命的機會,頓時精神一振,但眼下只有三枚蟒卵,而幸存者卻有七個,僧多粥少,不夠平分,大概仍然有四個人會死,他哪還顧得上旁人,立刻伸手去奪,想要當先吞下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