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大橋

2006年的2月,我接到一個邀請的電話,要求我去參加一個談話會。由於他在電話裏的語氣顯得並不是那麽的友善,於是我也開始有點不想搭理這樣的人。我問來電人,我只是一介草民,有什麽話好跟我談。既然不是業務,那我就掛了啊!他才慌忙說,老師,別這樣,真有急事,電話不方便說,您還是抽空來一趟吧。

聽到他的語氣稍微好轉,我才算勉強答應。

這通電話,來得有點莫名其妙,沒有告訴我是因為什麽或是要幹些什麽,只是給了我一個酒店的地址,還有房間號,要我盡快趕過去,除了手機什麽都不必帶,他們全部包幹,替我安排好。

我原本心想,這樣的待遇,一般都是些大業務。於是也覺得或許這也是個賺錢的機會。當天下午,仔細檢查了家裏的電源和天然氣,也在客廳茶幾上用煙灰缸壓了一張紙條,上邊寫上了我要去的地方和酒店房間號,以免萬一。我的工作雖然不算特別危險,但總算是在和各種未知世界的物質打交道,保不準哪天遇到個硬貨,說沒就沒了。因為不知道要在那個地方呆幾天,留神小心一點,總是好事。

這是家位於南濱路上的酒店。南濱路作為重慶窗口的其中一環,各式各樣的江湖菜館和琳瑯滿目的高档會所,以及熙熙攘攘散步的人群和那炫彩奪目的燈飾工程,非常華美。這家酒店雖然我是第一次去,但是之前在報紙雜志和電視新聞裏都曾經聽說過,相對比較高端。我出門辦事幾乎都住的是快捷酒店等,於是我身上擁有了全國諸如7天如家漢庭等的絕對VIP金卡,每次走到這樣的酒店,出示這樣的VIP卡,便有六扇門衛士出示虎符般的優越感,換來的就是那種徹底的賓至如歸。

我至今依舊記得我的房間號是701。當我到前台等級的時候,櫃台的小姐親自帶著我到了房間,中途上電梯的時候,我嘗試著問她,你知道這次叫我來的是誰嗎?她裝作沒聽見,也不回答,一臉神秘。我也就不好意思繼續多問什麽。一到了7樓,我的房間在電梯一側的盡頭,沿途經過其他房間的時候,我不免吃了一驚。

因為作為一個商務用的酒店來說,在房間門把手上,大多會掛上些類似“請勿打擾”一類的牌子,或是有夜間工作者會悄悄從門底下塞進來幾張“土特產”“學生妹”一類的小卡。而這次路過的這些房間,其中有好幾個都在門口撒下了一層灰白色的香灰,有些甚至釘上了釘子拉上了繩,於是我斷定,這些房間裏住的人必然是同行。我開始有些擔憂,同時聚集了這麽些職業獵鬼人,莫非我是卷入了什麽大事件之中嗎?

雖然心裏有點緊張,但是在這個漂亮的帶路妹面前,我還是得裝出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的姿態。一進了房間以後,我立馬一屁股坐在床上,掏出電話,打算打給我的一些熟知的同行,因為如果這次獵鬼人齊聚,必然是有什麽大動靜,他們多少理應知曉一些。

打了好幾個人,都說沒聽說,於是我試圖打給一些前輩看看,在重慶,我非常尊敬的一些前輩,除了黃婆婆以外,屈指可數。黃婆婆自然不會因為錢而受人指揮,這樣的場合,她是絕對不會出現的。她更情願早上出門在路邊多撿幾個塑料瓶,下午賣掉後回家念佛,然後開門做生意。於是我撥通了另一個前輩的電話。

這位師傅60歲,道家人,復姓司徒。在重慶絕對算是兩路口一代赫赫有名的符師,司徒這個姓氏在全國原本就不算多,而重慶自然就更少,所以當人們遇到麻煩事,想要求助我們這種職業的人的時候,常常會聽到這樣一句順口溜:“退妖尋上官,抓鬼找司徒”。

上官是重慶另一個復姓的師傅,不過他介入的並非我們的事情,我們是跟鬼打交道的,而他卻是和妖。妖和鬼雖然同被列為不應屬於眼下世界的物種,但它們是有本質的區別的。這種區別自然不是妖是妖他媽這樣的鬼話,而在於它們的形成。

在中國的古代,就有人對妖做了非常詳細的闡述,鬼是生命消亡以後殘存的一種具有能量的狀態,而妖不存在死亡。它是靠修煉而成。千年王八萬年龜,於是很多人認為老烏龜具有靈氣。對於妖,我得說它其實也是存在的,南茅北馬,指的是南面的茅山派,雖然行事乖張,神秘叵測,但在抓鬼一事上是絕對的頂級,盡管他們的手法一般相對稍微過於粗暴了。北方的馬家仙,盡管抓鬼之事算不上入流,但捉妖的水準全世界都是數一數二的,他們大部分在中國的河北內蒙和東北山東一代,他們替人消災叫做“出馬”,對於一些動物的妖,非常得心應手。而那位與司徒並列的上官師傅,就是馬家的傳人,我此生也只與他僅有一面之緣。也正是因為那一面,才使得原本只信鬼不信佛不信神不信妖魔的我,在我的信任名單裏多加了一個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