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陰仆(第3/5頁)

於是我也明白了,在我們這行,往往判斷一些事情是不像警察那樣,要反復分析,講求實實在在的證據,那是因為我們追逐的東西始終是虛幻而飄渺的,能碰到點蛛絲馬跡就已經是萬幸和大吉,於是我們常常把自己的猜測當作一些證據,然後再來想辦法求證。

到了貴港已是深夜,顧不上叔叔已經睡了,侯師傅還是帶著我們去了他叔叔家,在他叔叔家,侯師傅反復逼問,他叔叔終於說出了當年事情的真相和這個皮箱的來歷。

他叔叔說,當年解放軍打算攻打法卡山的時候,發現在山腳下越南人已經用蠶食的方法,漸漸把地雷都埋到了中國境內,於是安排了一只工兵隊伍,對這些地雷進行排除。侯師傅的父親就是其中一個。法卡山是軍事要地,誰占據了這座山,就相當於占據了戰爭的優勢,所以由於彼此都深知這場戰役的重要性,越南人也埋地雷埋得特別賣力,侯師傅的父親由於長期呆在前線掃雷,每次活著回來都會暗暗慶幸自己還沒有死,期間也無數次看到身邊的同伴被炸得支離破碎,於是他對地雷是非常害怕的,也就是出動的那一晚,軍人們拿著槍押送他們到了停火線附近,也就不再往前了,大半夜的,侯師傅的父親在目睹了幾個被炸死的同伴以後,終於內心的恐懼開始泛濫,於是他漸漸放慢速度,期盼自己的每一步都不會踩到地雷,漸漸跟那群同伴分散以後,他冒著危險,潛逃了出來。

由於不知道部隊是否已經知道他逃走的事情,於是他不敢回家,也不敢回北海,生怕連累到自己的家人,於是繞了很大一個圈子,逃去了當時的貴縣,投奔了弟弟。並且要求弟弟對誰也不能說他哥哥還活著。雖然各自有家庭,但是畢竟是骨肉情深,弟弟也慷慨的留下了哥哥,甚至給哥哥弄了個新的身份,讓他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這樣的生活並沒有持續太久。侯師傅的叔叔那時候差不多也是40歲了,但是由於年輕的時候一直在做皮匠生意,一直沒有討老婆,後來娶了個壯族部落裏的年輕女人當老婆,但是遺憾的是這個女人生性奔放,不守婦道,在有一次給他叔叔戴綠帽子的時候,被侯師傅的父親給發現了,侯師傅的父親自打被強迫當工兵以後性格大變非常火爆,於是當場就痛打了奸夫淫婦一頓,後來叔叔知道這件事以後,覺得非常丟臉,就把那個女人帶回她的部落裏要求按照壯族的禮節來解除婚約,具體的情況他就沒有明說了,想來是因為民族習慣的問題,離婚後他也沒再娶老婆,又沒有孩子,於是就跟哥哥相依為命,直到幾年前哥哥因為患病而去世。他按照哥哥生前的囑托,沒有把這些事告訴侯師傅。

說到皮箱,叔叔說那個皮箱原來的主人就之前的那個女人,不過後來離婚了也就沒有再聯系,所以他並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女人的箱子裏,會有這些東西,還施了法。

侯師傅對他叔叔說,當時他父親去世的時候,留下了什麽東西嗎?叔叔說沒有,除了出於紀念,他剪下了一縷他父親的頭發,卻在幾年前無故遺失了。侯師傅又問,你離婚以後,家裏換過鑰匙嗎?叔叔說沒有,他家也沒什麽好偷的。

於是大家都明白了,施法的人一定是跟這個女人有關,雖然不太可能是這個女人自己親自幹的,但是一定是這個女人找來的道士幹的。而至於為什麽要這麽幹,恐怕必須得找到那個女人才能知道。侯師傅對他叔叔說,明天一大早,請帶我到我父親的墳前去看看。

當時夜已經很深,折騰了這麽大半晚,大家都累了,盡管事情暫時還沒有解決,但是大家還是在沙發或地板上湊合著睡了一晚,我卻在這一晚徹夜難眠,因為我總感覺似乎還欠缺了點什麽東西,而這個東西卻是整件事情的關鍵,師傅他們沒有提,我也就不好意思先開口,如果說師傅最初猜測侯師傅的父親是在貴港猜對了是運氣的話,那麽除了那個箱子和曾經與侯師傅父親結下的仇以外,卻找不出任何一點能夠證明女人才是幕後主使的證據,而且這個皮箱是怎麽輾轉交到侯師傅弟弟的手裏的,又為什麽匆匆留下一句救命之辭,卻毫無任何身份上的信息說明,這一切都發生得特別偶然,在我看來,與其說是有人誠心求助,倒更像是有人正在一步步指引著我們來解決一件鬼事,唯一能夠肯定的是,施法的人和送皮箱的人,都跟侯師傅一家有莫大的淵源。

就這麽胡思亂想了一整晚,第二天一大早,侯師傅的叔叔就帶著我們坐車去了當地一座公墓,由於貴港畢竟是個發展得不錯的城市,於是土葬的方法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不復存在了,我幾乎能夠想象得出侯師傅的父親去世的時候,替他送行的卻是另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有兩個兒子住的這麽近,卻不和他們取得聯系,就算當時的社會環境很敏感,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去一封書信或是打一個電話,就能夠知道,所以一直到他死去,估計都還不知道他的結發妻子,早在多年前已經因為他而憂慮死去了。就這一點來說,他的確很是自私,而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侯師傅的父親另有隱情,不該只想表面上看到的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