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爪子

也許你要問我,這種沒有發生過人身傷害的怪事,慢慢尋機解決也就是了,何必要叫來小娟?作為一個天賦異稟的姑娘,倘若在山間看到其他的東西,那豈不是在給自己自找麻煩嗎?要知道歌樂山作為重慶西南角的屏障,自古以來,一直都是兵家必爭之地,無論是蒙古人入侵時候的屠戮,還是白公館渣滓洞的集中營,歷來積壓的怨氣已經讓這片區域算的上重慶的至陰之地。歌樂山,不僅僅只有一個周克華。

我和幾個同學回到學校附近,其中兩個女生托詞有課就先離開了,就剩下那個男生跟我一起在他們大學附近的一家奶茶店等著小娟。小娟和我雖然也是因為一場鬼事而認識,但是這期間,雖然聯絡得並不算很多,不過她也算是漸漸發現了自己能夠奉獻出來的能力,我大她幾歲,對於她這樣的情操,我事實上是比較欽佩的。我一生並沒有認識過多少天生陰陽眼的人,而他們大多是因為害怕而漸漸丟棄了自己的天賦,反倒是小娟這樣一個小姑娘,願意擔負起上天給她的責任。

小娟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那時候已經有些沒課的學生外出覓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政法大學的關系,那些青澀的學生看上去一個個都有些正經,對比小娟這樣一個學醫的學生而言,她倒是青春靚麗了許多。我給小娟點了個飲料,然後大致把情況告訴了她,當她聽到我們需要找到一個被碾壓致死的鬼魂的時候,她微微皺眉。那神態似乎是在說,為什麽每次我都會被你帶入一場這麽重口味的事件裏。小娟和我認識的她同齡的女生不大一樣,她顯得知性很多,也許是多年見鬼的經歷多少讓這個女生更為堅強吧,所以盡管還是會害怕,她也願意無條件幫我查清楚那條鐵路上的事。

結賬後我們再次去了那條鐵路,一路上,我都請小娟幫我仔細看著,尤其是一些看上去很怪異的東西,例如莫名出現在鐵軌上的黑貓。天色還很明亮,這對小娟來說是有利的,因為她也實在不會願意黑燈瞎火的跟著我一起在山裏找鬼。回到起初那個男生被壓倒的地方,我請小娟看看附近有什麽沒有,她告訴我什麽都沒有,只是能夠偶爾看到樹林間白霧一閃。我知道,那其實就是個鬼魂,不過我不知道那個鬼魂是幹什麽的。從小娟的描述來看,若是白茫茫霧狀的一團,那一定只是有鬼魂的體態而已,這類型的,一般是經歷過許多年而漸漸消磨得忘記了自己本來的面目,毫無思想和規則,也不會害人。我們就這麽走著,一直從政法大學外面的那一段朝著山上走,一路上小娟就站在我的身邊,我手上始終帶著羅盤。在某些鐵軌的一小段,會忽然閃現那麽幾下靈魂的反應,這對於歌樂山來說,算是再正常不過了。我們就像是出來趕集的村民,集市上難道還想不遇到商販嗎?

很快就走到了鐵軌上山段的盡頭,原本的路被一個小土包給擋住了,我回頭看小娟的時候,她對著我搖搖頭,眼神告訴我,其實這一路上咱們什麽都沒有發現。於是我們開始沿著來時的路朝著下山方向走去,路上我撿了一個比較粗的斷樹枝,一邊走,一邊看著羅盤,一邊用樹枝敲打這鐵軌。

敲打鐵軌,是跟佛家人學的。在佛家的理論裏,對待萬事萬物,總是要有慈悲,即便是再可惡的人,也得先想辦法來感化他們。他們願意奉獻,甘願犧牲。佛家有個經典的故事,舍身飼虎,為了讓快要餓死的雌虎有奶能夠喂養幼崽,小王子摩訶薩青甘願奉獻出自己,讓雌虎吃飽,從而救活一群幼崽。坦白說,我並沒有對佛家不敬的意思,我也知道這樣的事情我自己是絕對辦不到的,在與鬼魂打交道的過程中,我自認為自己還是個比較敏銳的人,但是若要說到慈悲為懷,我也覺得自己不算惡人,不過這等大義的舉動,離我還非常遙遠。在佛家看來,似乎任何罪惡的根源都能夠用一個佛經故事來點化,他們行法傳經的時候,會敲擊木魚,用清脆抑揚的節奏來和自己的誦道形成呼應,據說這樣那些心中帶著罪念的人會更容易平靜。我借鑒佛家的這個辦法,因為既然能夠猜測到這次的鬼魂是個被軋死的人,雖不敢說心中有罪念,但起碼不肯離開一定是有執念的。這樣的打擊聲,或許能夠喚起它的一些共鳴,好讓我找到點蛛絲馬跡,繼而繼續了解下去。

下山途中,附近兩所大學的學生陸續下課了,這樣一來,鐵軌上的情侶就多了不少,這對我的調查非常不利,一來是人氣旺盛後鬼魂不敢輕易出現,二來則是因為人多了即便鬼出現了也會造成恐懼,三也是不希望別人誤會我們幾個這種兩男一女的奇怪組合,於是走到拐角處,我正打算轉頭對小娟他們說要不我們等到晚上再來,還沒開口,小娟就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我問她怎麽了,她擺擺手,然後仔細聽,隨後才告訴我,她似乎是聽到貓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