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參娃子(第3/9頁)

同學父親這才退了燒,休養半個月,全身的毛褪了個幹凈,從伐木隊辭了工作回家鄉找工作。由於腦袋沒毛,印堂又有個疤,只能找了個小區夜間保安的活。雖說如此,運氣倒是超級好,媳婦漂亮,生了個白胖兒子(也就是我的同學)。九十年代興起彩票,沒事兒就入兩手,大獎沒中過,小獎不斷,一個月也有萬把收入。開家長會的時候,我見過他。面色紅潤,雙目有神,說話中氣十足,也就是三十出頭的面相。

我們學校是寄讀學校,同學們吃晚飯的時候聊起各自家長,說道同學父親。同學也是個吃貨,啃著雞腿抹著滿嘴油嘟囔:“有啥好的?我爹天天小米稀飯大米粥,菜肉都不吃,快成仙兒了。”

“沒想到居然碰到參娃子了。”我松了口氣,靠著雪堆喝了口酒,“月餅,咱運氣不錯,估計這趟肯定不落空。”

月餅摸了摸鼻子:“剛才把我也嚇了一跳。你想想,二半夜突然對面走過來和你一幕一樣的人。我差點桃木釘伺候。”

“我更嚇得不輕,以為碰上了走陰時的咱們。”我摸著癟癟的肚子,“可惜了一鍋方便面。我還擔心不出味,放了半瓶老幹媽。”

“要真是咱們走陰時,不出12個時辰,咱們就會遇到什麽危險死了。”月餅抽完煙把煙頭塞進雪裏滅了,“雪山松樹油脂高,別亂扔煙頭,引起大火可不是鬧著玩的。我也餓了。”

“你說咱們倆是不是有病。”我伸直腿扯著全身的筋,輕飄飄的舒服,“好不容易搭了個帳篷,煮了方便面,結果成了參娃子酒足飯飽睡覺的地兒。”

“南瓜你天生走背字這事兒一點不假。”月餅擡頭望著月亮,“也不知道他們四個的身體恢復怎麽樣了。”

月色皎潔,我們的影子投在雪地,如兩尊雕像。我望著藏在夜幕中的遠山,隱約的山廓和滿天繁星交融:“月餅,知道為什麽你見天吐槽我,咱們還是最好的朋友麽?因為面對參娃子,誰都沒有想把他們吃了的想法。”

“你是擔心吃了參娃子變成禿子吧?”月餅打了個哈欠,“千萬別睡著,凍僵了千百年後積雪融化變成冰封俠重出江湖倒也罷了。萬一被送到博物館展覽,古人類研究中心被轉世的月野她們解剖研究那可成了一出狗血悲劇。”

“滾!”我挺好的心情就這麽被糟蹋了。

溫暖的帳篷裏,兩只參娃子睡得正香;寒冷的雪堆旁,我和月餅時不時起身活動驅著寒氣。遠山幾聲小獸低鳴,夜風奏響松針碰撞的音符,碎雪如絮,清冽的空氣浸透著白頭山,天地寧靜,萬物和諧共處。

或許,在這麽幹凈的地方,人心才會變得幹凈,品味人類終極一生追求的生活。

半睡半醒捱到天亮,扭傷的腳踝居然消了腫,帳篷裏的參娃子早沒了蹤影。我們拆了幾塊壓縮餅幹就著雪墊肚子,收拾著帳篷,忙了半上午,才捆紮得像兩只忍者神龜,用指南針確定方向準備出發。

月餅看著指南針,滿臉驚訝。我湊過去一看,菱形針在罩子裏飛速旋轉。月餅拍著針蒙子,又一陣“咯啦咯啦”亂響,指南針才恢復了正常。

白頭山蘊藏著無數條金屬礦脈,形成磁場,影響指南針,屬於正常自然現象,我們也沒當回事。

如此三天,漸漸熟悉了雪山的自然特征,走得也快了許多,也看目的地越來越近,索性每天提前兩個小時安營紮寨,養精蓄銳。

白頭山野味豐富,山雞麅子隨處可見,巖縫刮些鹽巴子,敲幾顆冰凍的松蘑,就是頓城市裏一輩子吃不上的美味。

一路出奇順利,連傳說中的人熊都沒碰見(冬眠期遇到人熊的概率和中彩票差不多),居然還在一處山腹發現了溫泉。我們痛痛快快泡了個澡,微酸的硫磺氣體蒸著岸邊皚皚白雪,泉水裏小魚啄著身上的老皮,倒也享受了天然SPA級的冰火兩重天。

如果不是有正事要辦,在山裏待一輩子都不願出去。

翻過一座山頭,沿著山勢下行,漸漸平緩,山腰處是一大片白樺林。

“月餅,還有多遠能到?”我邊走邊抓了把雪含嘴裏化著解渴。

月餅一把攔住我:“小心!”

我沒防備,差點悶頭栽進雪坑裏:“你丫能不一驚一乍麽?”

月餅壓著我的肩膀蹲身,指著地上積雪隱隱覆蓋的腳步痕跡:“這裏有人!”

我心說山裏有人很正常,每年趁著冬季進山淘金挖參偷獵的人不在少數,至於這麽緊張麽?

“你丫眼睛都看什麽去了?”月餅摸出瑞士軍刀彈開,“看樹林裏面。”

這幾天我嫌帶著雪地鏡不舒服,摘了一段時間,結果得了輕微雪盲症,看東西多少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