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死裏逃生值得慶祝,舉著滿手的螞蝗著實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更何況我站都站不穩。月餅搓根草繩穿過骷髏頭系在腰間,倒像是掛個酒葫蘆,我抗議無效,只好讓他背著回到海灘。

“南瓜,舉起右手,別把螞蝗弄到我身上。”

“謝謝。”這是我唯一能說的話。

“矯情!”月餅越走越慢,顯然也快耗盡體力,“其實怪我,剛才太冒失。”

到了海灘,我們全身都是泥漿,連衣服都懶得脫,直接躺進海水。螞蝗遇到海水,扁成薄薄一張肉皮,我心裏有莫名的快感。月餅倒是不嫌埋汰,用海水把骷髏頭洗得幹凈,手指穿過窟窿比劃著:“如果這是個人,也是個畸形。”

正常人頭從有眼眶和梨狀孔三處明顯的窟窿,這個人頭鼻骨兩側沒有眼眶,反倒是額骨豎著長了兩個窟窿。也就是說這個人腦門上長了兩只眼。

山頂噴出的紅色煙霧,密林裏出現的人形怪物,腦門長眼的骷髏頭,這些奇怪的事物讓我突然冒出個念頭:“月餅,這個島該不會是外星人停留在地球的基地吧?”

“你以為外星人和你一樣,隨隨便便就能掉進沼澤?”月餅敲著骷髏頭,居然還打出鼓點節奏。

“說不定那片沼澤是埋外星人的墳墓呢?”我話一出口,想到如果真是這樣,那我豈不是掉進了一堆外星人肉漿裏面?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樹枝擺的“SOS”被海水沖走一大半,我們索性把剩下的枝子撿回,就著還沒燃盡的木炭重新點起篝火。暖洋洋的火焰此時顯得分外可愛,衣服很快就烘幹,結了一層白色的鹽粒子。

月餅把骷髏頭掛在樹枝上,靠著火堆倒頭就睡:“人形怪物見到咱們就跑,說明它害怕。放心睡吧,今晚肯定安全。”

我哪有月餅神經大條?丫都打上呼嚕了,我還強睜著眼東張西望,林子裏有點動靜心裏就一哆嗦。別扭了將近半個小時,不知不覺頭一歪也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山頂又傳來“轟轟”的巨響,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身體有種微微酸痛的舒適感。

月餅背對著我望那座山,紅色煙霧從山頂噴出,像是《西遊記》裏裹著妖怪的妖氣落進林子。

鳥群、飛起、停頓、死亡、墜落。

“你丫看出什麽結果沒?”我打了個哈欠說道。話音剛落,我愣住了!

這不是我的聲音!

“南瓜,我回過頭的時候,你千萬別害怕。”

背對著我的那個人,分明是月餅,可是他的聲音尖細刺耳,像是鸚鵡模仿女人發出的叫聲。

我也是這種聲音!

我身體發冷,汗毛從雞皮疙瘩裏慢慢豎起。

月餅轉過頭,我看到他的模樣,再也忍不住恐懼,蹬著地後退:“你是誰?”

“你也變成了這個模樣。”月餅揚了揚眉毛苦笑著。

在那張臉的眉毛下面,沒有眼皮,沒有眼球,只有一片空白。

他的額頭上,豎著長了兩只眼睛!

我下意識摸著額頭,頓時感到眼球劇痛。我摸向眼眶位置,只有柔軟的皮膚!

可是我的視線,分明還在鼻梁兩側!

“有人來過。”月餅眨著額頭的雙眼,眼皮左右閉合又分開。

兩行腳印從樹林延伸至掛骷髏頭的樹旁,折回林子。

有“人”拿走了骷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