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二百六十一章

次日下午,金道長到了婺源。

舉目望去,夕陽西下,落日余暉灑滿鄉間的古村落,那些掩映在竹林中的徽派建築,粉墻黛瓦、飛檐翹角,溪水清幽,給人一種寧靜和質樸的感覺。

道長促景生情,不由得長嘆一聲道:“一條小溪,兩三間古宅,四分翠竹再加上半畝菜園,人傑地靈,真是修行的好地方啊。”

“道長所言極是,婺源的田園阡陌如同山水畫一般,古來多少文人墨客流連於此地不忍離去,留下了許多奇聞軼事傳說呢。”說話的是一個經過金道長身旁的本地裝束的白胡子老頭。

道長微微一笑,拱拱手問道:“老表,請問你可知道此地有一位年輕的小神醫名叫朱寒生的麽?”

白須老者一愣,說道:“南山朱寒生啊,婺源縣無人不曉,可惜道長來晚啦,他人已經死啦。”

“死了?”道長心中狐疑,忙急切的追問道,“何時何事去世?”

“一個多月以前,他家中突然失了火,燒成了一片瓦礫,屍骨全無啊,整個婺源人都直惋惜呢。”白須老者不無傷感的說道。

金道長聞言沉吟不語,數日前在開平曠野還見到了朱寒生,怎麽會在一個多月之前就已經死了呢?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這是江湖上隱姓埋名慣用的手法,可是他只不過是一個鄉村赤腳醫生而已,為什麽要這樣做呢?若是在朱寒生遇見了丹巴喇嘛之後這樣做還情有可原,難道說他能預知以後之事?道長搖了搖頭。

“這是真的,若是不信,道長可以直接去南山村找村裏的老表一打聽便知,我白一膏絕無虛言。”白須老者說道。

南山村必定是要去的,金道長望了望日頭,問道:“那麽請問到南山村怎麽走?”

白一膏詳細的指點了路徑,金道長道謝後便一路匆匆奔南山村而去。

月上東山之際,金道長已經站在了南山村的村東口了。

面前是一片殘垣瓦礫,隱約還聞得到那灰燼焦土的氣味兒,看來那位白一膏老表說得不錯,朱寒生一家定是有過一番不尋常的遭遇。

就在這時,金道長突覺腹中有東西蠕動了起來,他明白,那是三屍蟲酒醒了。

金道長迅速拉開旅行袋,取出黃表紙、毛筆和朱砂,借著淡淡的月光,重又書了一張護身符,解開腰帶“啪”的一聲粘在了肚臍眼兒上,輕輕的噓出一口氣。

這些三屍蟲可是不能小覷了,上屍蟲青姑能夠上行鉆進腦袋裏,那人非得瘋了不可;中屍蟲白姑貪食,見什麽吃什麽,萬一啃噬起內臟來,則必死無疑;下屍蟲喜淫欲,可別亂搞一通,弄得自己把持不住而毀了數十年的清譽。總之,千萬發作不得,想到這兒,金道長額頭上滲出了幾滴冷汗。

腹中三屍蟲似乎停止了蠕動,但是隨即又有了排便感,道長四處望了望,淡淡的月光,草叢中輕輕的蟲鳴,村裏的老表都已經熄滅了油燈睡了,無人得見,於是他找了個斷壁墻角,蹲下來解手。

“噗”又是一聲響屁,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的清脆,道長皺了皺眉頭,今天吃什麽了呢?他想起途中在一家小食店中吃了一碗豬血湯,還有一大盤韭菜,那可是長纖維呢,最能夠促進胃腸的蠕動。

肛門處癢癢的,低頭一看,赫然又是一條碩大的蛔蟲,顏色烏黑與昨日的有所不同,金道長心中氣急,探出鋼鉗般的二指使勁兒一夾,不料用力過大,竟然將其夾斷了……斷裂處露出幾根尚未消化完的韭菜。

金道長明白了,豬血的鐵質在腹中加熱氧化變黑,這才導致了蛔蟲顏色的變化,而且那些蛔蟲竟然偷食了自己吃下去的韭菜。接著下來又屙下數條大大小小殘缺不全的蛔蟲,其中有的剩下了頭部,有的只余一段殘尾,道長吃了一驚,這是怎麽回事?莫非是被中屍蟲白姑啃噬的?

道長正尋思之間,忽聞空中傳來“吱吱”的叫聲,擡頭一看,月光裏有一群蝙蝠在他的頭頂上不停地盤旋著,為首的那只體型巨大,脖子上還系著一塊布片……

金道長並未在意這些夜間覓食的小動物,遂拿出手紙低頭揩腚……耳邊忽聞勁風驟然而至,還沒等緩過神兒來,但覺頭上火辣辣似針紮般的一疼,急忙仰臉視之,頜下又是一麻,眼前黑影亂舞,自己的頭發及胡須已經悉數被拔了去。大驚之下,忙騰出雙手反擊,但是腹中一滯,竟然提不起真氣來。就在此刻,忽覺裸露著的臀部一涼,伸手一摸,發覺胯間陰毛俱失,就連護腚毛也一根不剩了。

金道長大怒,但是蝙蝠們一擊得手又飛騰了起來,“吱吱”的盤旋在了半空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