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別敲墻(第3/4頁)

我不想讓你厭煩。後來我許多次碰見了那少女,但決不向她獻殷勤或者找機會吸引她的注意。我也不采取任何行動接近她,讓雙方熟悉。也許是我的忍耐,需要一種最高的自我否定的努力,而且完全不會讓我清醒。在戀愛中我的腳後跟超過了頭,這是真的。但誰能打敗他的思維的習慣,或者改變他的性格?

愉快地說,我是有些愚蠢的人,這樣說也成,較多的愚笨,喜歡愉快地被人稱作——一個貴族,不顧及她的美貌,她的魅力和優雅。這女孩不屬於我那個階級,我已弄清楚她的名字——不用說出來——還有她家裏的一些事。她是一個孤女,她依靠一個很難對付、已過中年的胖女人生活,她是這胖女人的侄女。我的收入是微薄的,我缺乏結婚的能力,這事也許是上天的禮品。與這種家庭聯姻會遭到社交生活中的禮節上的譴責,會把我的書和研究分開,甚至會降低社會地位。這事容易遭到各方面非難,為了防禦這些我不得不克制自己,自我審判,嚴厲地審判我的祖先和他的子孫,他們一起成為被告,這樣就可減緩這世襲的傲慢的法則帶來的痛苦處罰。我祖傳的血液每一滴血珠都呼叫著反對這敗壞血統的有損身份的婚姻。概括地說,我的經驗習慣、智慧才能,不管理由是什麽,我的愛已離開了我——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它。此外,我還是一個不可救藥的多愁善感的人,在客觀和靈魂的纏繞中能發現一種精致的對美的感受,而男女雙方的熟悉將使它變得粗俗,而結婚更會使這種感受滅絕。不要女人,我說服了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愛情動物的自己,愛就是一個美味的夢。為什麽我說出了我自己的醒悟?

這種體驗和情感的過程的啟示很清晰,榮譽、驕傲、精明,我的理想都堅守著——命令我離開,但是我的意志太薄弱了。至少我可以努力克制自己停止再去碰見那位姑娘,我這樣做了,我甚至逃避花園的不期而遇的機會。只有在我知道,她去上音樂課時,我才離開寓所,夜幕降臨以後再回來。當我獨自一個人時,就陷入神情恍惚之中,沉溺於最為陶醉的想象之中,調動我的全部智力與我的夢幻調和。唉!我的朋友,一個行動者得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你不能明白我樂在其中的傻瓜天堂。

一天晚上,魔鬼鉆進我的腦袋讓我成了一個極為惡劣的白癡。粗心、喜歡打探的我從大大咧咧、喜好饒舌的女房東那裏知道那位姑娘的床與我的床緊緊相靠,在兩床中間由一堵墻隔開。我屈服於突然而又粗魯的沖動,輕柔地叩擊那堵墻。沒有回應,這理所當然。但我無心去承受責難。瘋狂的念頭纏住了我,我繼續重復這種愚行,這種觸犯,但毫無收效,我體面地斷了念頭。

在我一心一意地進行惡魔般的練習的一個小時之後,我聽到,或者想我聽到,我的信號有了回答。扔下我的書,跳向那堵墻,像我跳動的心持續不斷地慢慢地叩擊墻三下。這種叩擊次數的回答是清楚的,不易出錯:一,二,三——我的信號在正確重復,這都是我引出來的,但是夠了——太多了。

第二天晚上,後來許多夜晚,愚行繼續著,我總是說‘這是最後一次’。在這段時間內,我是狂言囈語般的快樂,我天性乖僻固執己見地決心不去見她。然後,當我滿懷期待之時,我沒有獲得更進一步的回應。‘她是討厭了。’我對自己說,‘她認為我很怯懦,沒有更明確前進一步。’我斷然地去找她與她相識,和……什麽?我不知道,現在我知道也不做,已經來臨的行動意味著什麽,我僅僅知道一天又一天去嘗試碰見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勞,她沒有露面,這和聽不見叩擊聲一樣好。我煩惱地在我們見面的街上轉悠,但她沒有來,從我的窗口觀察她房前的小花園,但她既沒有進去也沒有出來。我躍進了最深的沮喪之中,相信她已經離開了,仍沒有去問房東。我的謎團,確實,我想我對她這種不尊重的表達方式,讓我贏得了不可征服的反感。

一個命中注定的夜晚來到了,情緒激動、優柔寡斷和意志消沉讓我疲憊不堪,我很早上床就寢,在寂靜中跌進睡眠。夜半有些東西——一些惡意的神靈開始永遠專心致志地破壞我的安寧——促使我睜開眼睛,坐起來,完全醒過來,一心一意地傾聽,我不知道那是怎麽回事,然後我想我聽到墻上有一個微弱的叩擊——只能算是那熟悉的信號的陰魂,在幾個瞬間它重復著:一、二、三——沒有以前響亮,但顯得機警,我勉強得歡迎它,當寧靜的破壞者又一次幹涉我的睡眠時,我帶著卑鄙的暗示報復性回復了它。她已長久地殘忍地蔑視我,現在我要蔑視她。難以置信的愚昧——願上帝寬恕這事!整夜歇息的時候,我都被吵醒,更增加我那不顧體面的倔犟和……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