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叫查文斌

嬰孩的籃子裏有一封信,馬肅風一直沒來得及拆,待李老二走了之後,他拆開一瞧,信中所言:這孩子乃是正常人家所生,奈何年年饑荒,實在無力撫養,便丟於路邊,盼望有好心人家能夠收養,將其撫養成人。

信的本面有這孩子的出生年月,馬肅風掐指一算,得了個氣濁神枯,這孩子八字原局之中五行全部屬陰,心中一驚,這孩子難道就是自己苦苦尋覓了幾個月的那個人嘛?

浙西北安縣有個村莊叫作五裏鋪,距離洪村十來裏路,有一戶“查”姓人家。夫妻兩人種地為生,男的老實,女的賢惠,結婚十幾年依舊膝下無子。

這一日天蒙蒙亮,男的早起準備下地,媳婦在家做粑粑給當午飯,門外有人敲,開門一開,來者是個生人。

那人手裏提著籃子,籃子裏睡了個嬰兒,“嗷嗷”得嘬著自己的小手指,像是餓極了的樣子。那農婦見狀,便趕緊開門將來人迎了進來,來人的背上還有個布袋,進了院子便給卸了下來道:“大妹子,我這有孩子,袋裏有些糧食,你能不能給做點米糊糊給他喂點,這孩子怕是餓壞了。”

那男女主人掀開籃子上的布一看,哎喲,那孩子長得大眼睛,長睫毛,紅調調的小臉甭提多可愛了,歡喜的很。

喂了小半碗米糊後,那孩子便在農婦的哄聲中熟睡過去了,馬肅風這才把那家男主人拉到一邊說:“我是一個出家人,又是個粗人,這孩子是從外面撿來的,怕是我自己養不好,送於你夫妻二人可好?”

那家人自是高興,立刻便應了下來,並讓那男人給取個名字。

馬肅風見那孩子長的清秀,眉宇之間又透著一股英氣,便說道:“此子將來我希望它是文武雙全,那便給他個‘斌’字,但要文多過於武,再加個‘文’字,依我看,就叫它文斌吧。”

天煞孤星者亡神、劫煞二柱相臨,刑夫克妻,刑子克女,喪父再嫁,喪妻再娶,無一幸免,婚姻難就,晚年淒慘,孤苦伶仃,六親無緣,刑親克友,孤獨終老,柱中既有貴人相助無礙,卻免不了遍體鱗傷,刑傷有克。

這孩子既然不是那查氏夫婦所生,便算不得是六親之內,所以馬肅風尋思找這麽戶人家收養,待他到個十幾歲自己便收作為徒,以道法化解他的兇煞之氣。

第二天,村裏就接到了通知,關於那場“趕英超美”的大煉鋼鐵運動算是落下了帷幕,一切生活的重心轉移到了糧食的生產和社會秩序的恢復。於是乎,洪村的人們也停下了繼續發掘“鐵疙瘩”的生活,而關於那個發現孩子的地方則在第二天就塌方了,那座原本是峭壁的大山塌了半座,連同山下的將軍廟都被埋了一半。

至此,馬肅風便在五裏鋪一帶居住了下來,搭了間草棚,也不暴露身份,除了飲酒之外,也就吃些粗茶淡飯,和一般農民無異。

我與查文斌出生相差兩月,據說我出身的時候,我爺爺抱著他那本老黃歷要給我瞧八字,說是得給取一個跟八字“合”的名字。父親最是見不得他那一套,根本就不理睬,恰好生我的時候屋外電閃雷鳴,下起了傾盆大雨,父親看著屋外的天說道:“下雨天生的,那就叫夏雨好了。”

而爺爺聽到他給我取這個名字,更是急的不得了,他說我命中泛水,要是名字裏再取個帶“水”的字,那怕是要將來要受災受難。父親哪裏會管他那一套,回頭跟我爺爺嗆聲道:“我生的兒子,我做主,就叫夏雨!”

爺爺拿他沒辦法,氣的直跺腳,指著我父親的鼻子罵:“將來,你總有一天會後悔,這個名字會害了我的孫兒!”

每逢天黑做變的時候,村裏的農婦們總會一路扯著嗓子一路狂奔著喊道:“下雨了!下雨了!趕緊回去收衣服啊!”

每每遇到這個時候,我總會沖出屋子對著村子裏大聲喊道:“哎,誰找我啊!”

童年的時候,我與查文斌並無交集,只是知道鄰村五裏鋪有個瘋瘋癲癲的道士,時常會路過洪村買酒。小時候,我和其他孩子跟著他後頭還丟過石頭,那瘋道士也不怪罪,倒是村上的李二爺經常會在這時把我們攆走,然後恭恭敬敬的送他回家。

我七歲那年夏天,一連下了一個月的雨,河裏的水嘩啦啦的都滿上了公路。村子上邊解放後曾經修了個水庫,終究因為沒能抵擋這大水決了堤,烏泱泱的洪水奔騰而下,隨之而來的是水庫裏村集體養殖的魚全都跑了出來,塊頭大的鱅魚都有孩子大小。

我家那時候地勢算高,門口是一片茶園,茶園前頭是一道坎子,高約兩米,再下去便是河埂。水庫一決堤,那水就漲到我家茶園裏頭了,站在門口的我只記得好像是看見了有大魚被沖進了茶園裏,卡在茶葉樹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