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預言的天賦(第2/2頁)

就是這麽一塊羅盤,被父親一擡手給摔掉了一塊拇指甲大小的缺口。爺爺生平視它如生命一般寶貴,一代傳一代到了他的手裏盡然給弄殘了,也難怪他會和我父親翻臉。

大概是父親也明白這塊羅盤對於爺爺的重要性,知道自己犯了錯,最終是勉強低頭給了爺爺一個台階,最後老爺子嘆了口氣道:“千斤門,四兩屋;門無神,家無主,好自為之!”

最後,在大門的中軸線上方,父親埋了一枚銅錢,門框上還用墨鬥彈了一道黑線,那條線便是爺爺用羅盤架出的線,對出去的是個空門。

所以,我家的老宅大門並不是正的,而是斜的。爺爺最終還是幫了父親這一次,往左多偏了四十度,也就是一個位,用爺爺的話說,不要想誰來幫你,沒人來害你就不錯了。

自古大門都是有門神守著的,而我們家的老宅是沒有門神的,因為無字,這裏是個空門,神鬼皆可進,妖魔都可來!看的便是主人家的八字夠不夠硬,主人家的陽氣能不能鎮得住這宅子!

至於這間宅子後來留下了什麽後患,沒過多少年也就都出來了。

七歲,我開始要上學了,那時候洪村是有學堂的,但是五裏鋪沒有,那邊的孩子早上都得走上七八裏山路到洪村來念書。兩個村子都很小,全班加起來也就三十幾個學生,那個年月讀書是不要錢的,早上念的毛澤東選集,下午學點算數。

教室裏的桌子都是村裏的木匠自己做的,兩個人一桌,和我分到一桌的是五裏鋪的孩子,老師點名的時候叫他“查文斌”。他個子和我相仿,聽五裏鋪的同學說,他是撿來的,從小便受那些孩子欺負,我又是洪村出了名的淘氣包,開學第一天就幹掉了一個同學原本搖搖欲墜的門牙,所以剛開始的時候他是有些怕我的。

那天早上,和往常一樣,我背著書包去上學,到了教室後不久,查文斌捅了捅我的胳膊說:“你今天有事。”

我很奇怪,為什麽說我有事,我能有什麽事?

他歪著腦袋輕輕在我耳邊說:“你一會兒就得和老師請假要回家,你家裏有事,昨天晚上我夢到你今天要戴孝。”

那時候,我對“戴孝”這個詞是不能理解的,便去問他什麽是戴孝。我們兩個人的交頭接耳引起了老師的關注,於是我很悲催的被老師叫起來點名批評道:“你們兩個上課不專心聽講,嘰裏咕嚕的到底在搞什麽?”

我發誓,小的時候的我是很老實的,於是立刻舉手道:“老師,查文斌說我今天要戴孝,請問什麽是‘戴孝’?”

老師一聽,這倆熊孩子怎麽上課討論這種問題呢,作為共和國的花朵,不去討論怎麽做社會主義接班人,整天研究些封建迷信的事怎麽成?

“查文斌,你給我站起來!”

“老師,我……”

“你什麽你!你知道什麽叫戴孝嘛!亂說話!”

聽到對他的批評後,全班大部分的孩子都哄笑了起來,查文斌的小臉憋得通紅。大概是班級裏的哄笑刺激了那位老師,讓他覺得課堂的紀律是因為那個叫查文斌的孩子才被破壞的,於是他沖下了講台一把把他像小雞仔一樣給拎出了座位,拉到講台邊對他吼道:“說,你告訴大家,什麽是戴孝!”

他可憐兮兮的看著我,眼淚就在眼眶子裏打轉,手不停地搓著衣角,而那位老師面對他的沉默則是更加生氣,開始不停地搖晃著查文斌單薄的肩膀,甚至已經拿起了教鞭開始痛打他的屁股。教室裏,那些看笑話的孩子已經亂成了一團,終於,查文斌熬不住了,他說了一句驚呆了所有小夥伴的話:“老師,我夢到夏憶的爺爺今天會死,等下他爸爸會來叫他,手裏還拿著白麻布叫他戴上,說是讓他戴孝……”

這個回答顯然讓那位老師抓狂了,他手中的教鞭揮舞的更加兇狠了,就在這時,教室的門被人急急忙忙的推開了,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進來的那個人吸引住了。

我爸爸,手裏拿著一塊白色的布沖著老師打招呼道:“章老師,我是小憶的爸爸,他爺爺剛才過世了,我來接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