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錢能使鬼推磨

“你們道士畫的符真的有那麽厲害嘛?”我問童河圖,能逮到鬼一次是很難的,現在久居香港的他每年還會回來一次,只有在那個特殊的時間裏能夠見到他的概率才會比較大。

他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跟我的對話總是那麽的實在,和他人一樣,長得白白嫩嫩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搖晃著杯中的酒,那是自家釀的玉米燒,幾塊錢一斤,村裏有個作坊幹這個幾十年了,用河圖的話說還是熟悉的佩服,還是熟悉的味道。為了喝酒這事,他師傅沒少揍過他,這小子什麽都好,以前唯獨好酒,偷著喝。

“我畫的不怎麽行,有時管用有時不管用,跟師傅的比起來差得遠。”他的酒量比我要好得多,和他談話的時候我總是處於半醉的狀態,見我有興趣,他索性用手指蘸了點杯中酒在桌上給我畫了起來道:“你看,我畫的東西一則屬於有形無神,樣子照般往往得不到裏面的精髓,用現在話說只能算是高仿;二則,我沒有他那大印,你看過電視劇吧,就是古裝劇裏面那些將軍手裏拿著虎符就可以調動千軍萬馬。”

這個我看過,通常的情節時皇帝賜給某位即將要出征的將軍,或者是某位將軍將虎符派給手下的某個人,通過這個符就可以調動軍隊。

“其實道士畫的符跟他們的道理很相似,這軍隊裏的士兵是認虎符不認人,誰有符在手,誰就可以下令,不得有誤,違者軍法從事。所以電視裏常有一群人為了爭奪象征軍權的虎符打個你死我活。道士的符也是這樣,不在乎你本人是個什麽層次的道士,也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個道士,只要你能畫出來就能調動下至土地老兒,上至大羅金仙的能力。其實啊,這符不是道士頒布的,是神仙給予道士的。就好比就皇帝把虎符賜給了手底下的將軍,將軍只是用符去調遣軍隊,從本意上來講,這軍隊終究還是屬於皇帝一個人的嘛。”

以前我一直以為,符就是道士的一種法術,後來我才明白,符其實是一張證明。是某種道士和他們心中的神達成的協議,只要拿出這張證明,神力就可以被你所用。所以,再後來我就又明白了一個道理,那些形形色色的符就和傳說中數不清的神仙一樣,你信它們,那就或許有用,你不信它們,自然也就沒用了……

查文斌的符,每一張符紙底座是先要加印的,他有一枚大印,上面刻著幾個篆體“天師道寶”四個大字,平時得用一塊明黃色的錦帕包著,寸步不離身。

再說那日門上的守門符正在“唰唰”作響,院子外的幾盞路燈忽閃了幾下後都盡數熄滅,那會兒的上海灘夜生活還沒現在這麽熱鬧,沒有人會在意這座老宅外面的路燈。

那只被削去雞冠的大公雞這會兒也老實了,蜷縮在大門後的台階邊,半耷拉著腦袋縮著脖子就跟吃了敗仗似得。查文斌半眯著眼睛拿著燈籠,裏屋的門是開著得,也沒見著啥東西,他就跟是人家得老奴似得,輕輕抖了一下自己的褲邊把一只手放在身後輕輕轉身進了屋子。

陰差長什麽模樣?如果我沒記錯,我還真就看到過,跟電視裏拖著長舌頭的黑白無常不同,它們頭頂沒有尖尖的長帽子,手裏也沒啥哭喪棒,就是一團朦朧的影子。

屋內火盆邊,查文斌也不作聲,燈籠掛在一旁自顧自的往盆裏添點紙錢。他眼裏滴著牛淚,這玩意不太好弄,昨兒個下午的時候托管家去宰牛場弄來的,得老黃牛跪地臨死前流下的,用小瓶收了帶回來。這東西不建議模仿,一個不衛生,挺容易讓自己眼睛感染,第二個,塗完之後容易見著一些平時你見不到的玩意,有心裏陰影。

他不是第一次和陰差小鬼們打交道了,嘴裏一邊嘀咕一邊燒紙,無非就是托那些老爺們好生照顧今晚要帶走的人,許諾對方一些好處。要是平時,這陰差決不再屋子裏多呆的,它們屬於極陰之物,這陽宅裏頭本來就是活人住的,呆久了會讓活人以後住的不舒服。

通常如果一戶人家有人過世,大約在過世後的半年裏都會覺得屋子裏陰冷得很,尤其是停放棺材的地方,其實那多半就是陰差來帶人時留下的陰氣。城市裏死人一般就放在醫院太平間或者是殯儀館,咽氣也多是在醫院的病床上,但是農村裏幾乎都是在自家,這也是為什麽農村死人要格外鬧的比城裏熱鬧,人多好去陽氣啊。

今晚那兩個家夥似乎還不打算怎麽走,查文斌起身又撒了幾把紙錢,唱了幾個小曲兒,心想我這催你們快走呢,那個該死的要帶走的東西就在棺材裏啊。

一共是倆小鬼,一個呢好像是在屋子裏打量,還有一個呢正在拿屬於它們的東西,貌似對查文斌的貢獻還算滿意。這可都是上等的好紙,一般情況下,冥紙有金紙、銀紙、神紙、紙錢四類。金紙過去是用來供奉神一級的,帝王祭司天地就得用金紙。銀紙可以用來紮元寶,有錢人拿來祭司先祖和供奉神鬼,而我們普通人用的那種黃紙就是最普通的紙錢了,每逢清明節啥的都沒少燒。神紙很少見,也是最神秘的,只有一些非常特殊的地方才會用的,而會造神紙的更是越發少了,曾經我和河圖在查家造反的時候見過一種五色的紙,上面刻畫著近乎是精美的圖案,那小子說那就是神紙,結果被我和他偷出來做了風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