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歸來的路

怨念,一個空洞而又形象的詞,道家認為萬物皆有靈性,何況是人。從人到死,六道輪回,本是自然規律,正因為有些原因導致了這些自然規律被破壞,那才有了怨氣。有了邪就有正,慢慢的以宗教的形式開始取代了巫術,以有體系的各種法術開始取代了含糊不清的跳大神,宗教開始去化解這人世間的怨念,企圖讓一切重歸自然。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順是自然,逆亦是自然,怨念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到現在查文斌才明白,當初發明這個“邪術”的江西道士未必就一定是個邪人,就像老祖宗發明了火藥,有人用來做煙花,有人用來做殺人的武器,只是看用它的人是個什麽目的了。

“用你的血和她的血混合做引子,日後這一千亡魂都會記住你們,是好是壞,誰也不知道,你的命運將和她永遠不會分離。”這是那位李神仙告訴他的,查文斌輕輕地閉上雙眼靜靜地感受著指尖的舞動,筆尖的躁動來回上下不停的將鮮血塗抹在白布上。

大約過了有一根煙的功夫,筆停了,查文斌慢慢的睜開眼睛,不知道怎麽形容那幅圖。

他後來是這樣告訴老夏的:“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照著臨摹,我也不可能再畫出那樣的圖了。”

後來,這幅圖被老顧拿了去研究,再後來,羅門的人也來了,我聽河圖跟我說過這事,他說你知道西安碑林中的《華夷圖》和《禹跡圖》嘛?那是中國現存最古老的地圖,師傅機緣巧合下看到的那副被推斷是一副更早的地圖,有多早?大概比《禹跡圖》早2300年,比後來三星堆出土的西漢圖約早1300年!

我說你是跟我吹吧,不可能,你都說了,那筆是那個江西道士給你師傅的,他是宋徽宗年間的,怎麽會知曉那麽早的地圖呢?

河圖眯著眼,紅著臉,他的酒量的確不好,剝了顆花生米道:“要是懂我就不會那麽早就被趕出師門了,聽師傅說,在很早以前三界是不分開的,神州大地上有通向三界的道路。那幅圖也不是那個江西道士所畫,而是千年的戾氣和怨恨打開了通向地獄的大門。”

查文斌無意之中看到了這樣的一幅圖,有人說那是一副藏寶圖,也有人說那是一副死亡之圖,而查文斌叫它地獄之門。

踏入門中,生死兩茫,三天時間裏,查文斌必須要去找一具女屍,現在的袁小白已經進了那道門,若不能三天內完成接下來的借屍,一切將都會萬劫不復,也包括他自己。

老夏覺得不舒服,這屋子再呆下去怕是要不行了,查文斌一臉蒼白,整個人看著鬼氣森森的,老夏覺得眼前的查文斌很陌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文斌,我總覺得這事不人道。”

幾天前,袁先生以前托人找到了這樣一個女子,聽說是為了感情上吊自殺了,已經入葬有一個多星期。袁先生有些手段,托了人,據說給了不少錢財,那女子的父親也是個貪錢的主,閉著眼睛含著淚一邊把錢踹兜裏一邊就答應下來了這事。

“時辰差不多了,你穿上這身麻布跟我出去,屋外有車候著,這事兒外人不能沾,得靠我們自己。”說著,他給老夏遞了一身白色的麻衣,其實就是喪服,老夏雖有些不情願可也硬著頭皮給換了下來。

小白的黑白照片也被老夏一並捧著,查文斌跟在後挑著個燈籠嘴裏哼哼唧唧的撒著紙錢。

“陰陽無忌,百無禁忌!天官賜福,地府安康!”接著又是鐺的一下,就跟古代打更的似得,走三步吼一嗓子。老夏那個臉都要綠了,可是他不知道查文斌撒出去的每一把紙錢都在地上轉著圈兒,此刻的袁家大宅裏守著一堆一堆搶錢的主,查文斌只覺得手上的紙錢隨時都要被人搶去似得,自己的腳後跟不知有多少雙手在抓著……

出了門,一架小客車已經停好,車牌被黑色的紗布擋著,老管家招呼著司機一路絕塵,午夜的上海它就像是幽靈一般飛速的穿梭。

車子一路向北,在滬蘇兩省的交界處有個小魚村,那時候的啟東縣還遠不如現在這麽發達。停在村口,司機閃了三下大燈,對面有盞手電也跟著亮了幾下,那便是信號。

下了車,有個四十多歲皮膚黝黑的男人,滿嘴的酒氣,他好像怪車子來晚了,一個勁地囑咐動靜小點。查文斌很理解,這種事要是傳出去,大概他也沒臉在村裏呆下去了。越過幾片田地,又穿過一片竹林,竹林後面有個小山崗,山腳下老遠的查文斌就看見那座還插著花圈的新墳。

看得出,主人家葬墳的時候沒怎麽用心,亂石頭加上一堆黃土,前幾日下雨都已經沖掉了三分之一的墓基。男人走到山崗前就不願意再走了,只是停著,老管家很是懂事的從兜裏又摸出一封紅包道:“別難過了,回頭這姑娘我們會找地方給她重新厚葬,好生給她超度,一年三節香燭紙錢都不會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