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病急亂投醫

查文斌病了,從他送走那個女孩到省城回來後,路上就已經迷糊,等老夏把他折騰到家的時候查文斌就剩下嘴裏還會喘氣。

先是高燒,然後便是抽搐,最後開始講胡話。我們村只有一個赤腳醫生,文革的時候在大隊裏幹過一陣子獸醫,這廝假模假樣的說查文斌是受了風寒,亂七八糟的開了一堆藥還往他屁股上紮了一針,就是這一針差點要了查文斌的小命!

自從查文斌被老夏從村醫務所扛回來他就是昏迷的,那會兒我家裏還有個女人叫鈄妃,這女子生得我爺爺奶奶的歡喜,原本說是一心想撮合她和老夏,無奈老夏在她的心中始終不過是個哥哥罷了。這女人一心照顧查文斌,飯菜也顧不得一口,到了傍晚的時候大呼小叫的,原來是查文斌的褲子上已經紅了一片。

老夏七手八腳的把老查的褲子給扒拉了下來,仔細檢查一番才發現其中的門道:老查的屁股上有個針眼,就那針眼竟然在不停地往外出血,這都離他紮針過去四五個鐘頭了,那血流的都已經濕透了褲子!

眼瞅著查文斌的臉色漸白,誰都曉得這針眼咋會收不住呢?老夏當晚就找了輛車子把查文斌給往外送,當時的縣醫院大夫還以為老夏是在開玩笑呢,一直到那個白大褂發現一罐子的棉花球都用完卻始終無法堵著那個針眼的時候,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這是一個他們無法解決的事,針眼太小,談縫合那是天方夜譚,老查當時也就被赤腳醫生打了點青黴素。先是懷疑他藥物過敏,結果在老查手背上做皮試,這家夥可好,皮試完了老查手背上那個針眼也堵不上了,“汩汩”得往外出血,拿了血液去化驗,啥問題沒有,血小板指標也是正常,可他就是跟個皮球似得被紮兩針就再也合不上。

這醫院裏頭也慌了,當了一輩子醫生頭一次見到這樣的病人,幾個有權威的湊合到一起,分析了半天覺得還是某種藥物過敏導致的出血,他們是沒辦法解決了,得,連夜又送省醫院。

一群專家教授硬是把查文斌給當成了外星人,關門討論就這個針眼無法堵上的問題就是一整個通宵,到了一早,查文斌那床邊的紗布紅的都能做幾身喜慶的中國紅旗袍了,可問題依舊是找不到。

怎麽辦?老夏也不知道,第二天一早幾個專家送來了會診單,各種檢查顯示查文斌的內部臟器都在衰竭,以一種比常人約莫快百倍的速度在迅速老化,那會兒美國人把這種病叫做衰老症,國內更是只有資料而毫無解決方案。查文斌當天早上就被宣判了死刑,從減輕農民進城看病消費高的情況下出發,醫院善意的下了死亡通知單:人你們拉回去,最後一口氣留在家裏斷比較好,留在這兒意義已經不大了。

老夏當時硬是跪著挨個求了一遍也沒用,看著那紙上幾位專家聯名簽署的最後報告,還有床上奄奄一息卻燙得驚人的查文斌,最後老夏決定還是把他帶回去,要死終究讓他落葉歸根。

回到家裏老夏找了幾個小兄弟出去,說是辦點事,其實他是去砸那個村醫務所去了,那一次鬧的兇,為此老夏差點就以流氓罪被抓進去了。而查文斌呢?此刻的查文斌躺在老夏的房間裏睡在涼席上,渾身赤裸嘴裏只會喊著一個“熱”字,鈄妃一邊滴答掉著眼淚一邊給他不停地用冷水擦著身子和那倆小針眼。

老夏的父親當年曾經去過朝鮮打過仗,原本我這爺爺是不信神鬼的,可是他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自己熟悉的孩子就這麽受罪去了。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這位爺當時就去找什麽先生,這位先生多少在當地也有點小名氣,家住我們鎮上的黃嶺村,我不知道他叫啥,只知道他姓茅,茅山的茅,大家都叫他啊茅。

啊茅是個什麽人呢?跟老夏的爺爺以前算是朋友,老夏的爺爺曾經幹過道士。以前出來討生活的時候得組個班,替人做一些白事場合上的案子,這位阿茅跟老夏的爺爺搭档過,具體是什麽路子出生那小夏我也不知道。早些年,老夏的父親和他爺爺關系不好的時候,阿茅也經常來家裏走動,老夏的父親特別不待見這些人,總說他們不過是一群江湖騙子混吃混喝,現在也是硬著頭皮去找找看有沒有什麽一些偏門法子。

阿茅的年紀那會兒也很大了,幾年前一場事故還瞎了一只眼睛,老夏的父親去找他的時候他正拿著一把幹草在門口的爐子上煨稀飯,嗆得兩頭縮一頭。見來人是夏老六,阿茅借助著那盞黃兮兮的白熾燈把個掉得跟斑點狗樣的大茶缸端出來給他一個勁地說道:“來,喝茶,喝茶啊。”

夏老六看著茶缸裏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個啥玩意,不好意思的假裝抿了兩口就問道:“叔,你現在過的咋樣啊?”他過去脾氣不好,自從兒子出了這點破事,性格也改了不少,知道跟人套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