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病急亂投醫(第2/2頁)

瞎子阿茅嘴裏塞著稀飯直搖頭道:“要去見你爹咯,老了不中用了,年輕的時候替別人消災,年紀大了終究是要去還債的。前些年有個孩子往青黴素瓶裏塞炮仗丟路邊,我恰好走過就炸瞎了一只眼。”

“誰家孩子幹的,這也太無法無天了!”

“算了。”瞎子阿茅擺擺手道:“老了,都是劫,跑也跑不掉的,自己兒女都不管我死活,我哪裏還有臉去怪別人家的子女,要怪就怪當初選了去幹這個行當,都是要遭報應的。”

瞎子阿茅不是本地人,他也說不來浙西北的方言,他的話語裏總帶著一股北方強調,聽說也是四幾年逃荒過來的。啊茅有兩兒一女,年輕的時候他還能掙錢兒女尚且還能湊合對他,這些年阿茅眼睛也瞎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兒女們對他嫌棄的很,經常互相推諉誰贍養的事情,幾個兒媳每天指桑罵槐。阿茅這人自尊心挺強,索性一個人搬出來花了點小錢修了兩間平房,平日裏靠給人算卦啥的糊個嘴,一生病也就只能靠幹熬著。

“叔,我今天來呢主要是有個事想問您。”說著,夏老六就從懷裏拿出一封紅包悄悄遞了過去道:“我有個侄子,無緣無故得了怪病,省醫院裏去了都給送了回來,年富力強的燒了幾天幾夜迷迷糊糊,就查不出個原因,醫生非得說他老得比別人快。我尋思著您跟我爹走南闖北見的事兒多,有沒有聽過這種病或是有沒有方子可以試試看……”

瞎子阿茅把紅包往夏老六那邊一推道:“拿不起,也不能拿,你說的這種事我沒見過,倒是小時候聽過一件老人講的跟著有點像。”

見還真打探到點消息,夏老六就跟落水的人抓著了稻草一樣,趕忙說道:“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晚輩就是來看你的。”說著又把紅包給推了過去。

瞎子阿茅一口稀飯咽下去道:“這錢我有命拿沒命花,六兒啊,我跟你爹也算是至交,你有事還能想著我這個老瞎子,我就心裏很高興了。老了,怕是讓你也指望不上了,這樣吧,你要是不嫌棄老瞎子臟,你就帶我過去瞧瞧你那個侄子,老瞎子別的本事沒有,算卦看相還算是靈的。”

就這樣,夏老六連夜用個自行車把瞎子阿茅給拉了回來,當時的老夏呢已經被派出所給帶走了。夏老六回家免不了一頓脾氣,丟下一句讓他吃點苦頭就帶著瞎子阿茅進去瞅查文斌去了。

瞎子阿茅用得是兩瓣算卦法,這是一種很古老的占蔔術,現在能會的已經是鳳毛麟角了。就是用兩塊從中間刨開的幹葫蘆,那葫蘆只有巴掌大小,中間是被掏空的,在地上來回丟了兩下後半眯著眼睛瞧著床上的查文斌“咦”了一聲。接著他又去摸了一下查文斌的手掌,來回不停地搓,還雙手按著查文斌的頭,從頭頂到下巴來來回回掃蕩了幾遍。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瞎子阿茅就把夏老六拉到了屋外小說說道:“這孩子的命格我怎麽得都有點看不清,我想問問他到底是哪家得孩子啊?”

“他是個孤兒,原來他有個師傅叫馬肅風,叔你認得吧?”

“就是那個孩子?從墳堆裏掏出來的那個?”瞎子阿茅睜大著剩下的那一只眼睛,愣了老半天終於說道:“天意啊天意,原來是馬真人的徒弟,怪不得老瞎子根本看不透,六兒啊,我有個事兒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說啊叔,盡管說。”

“我幾個兒子都不孝,老瞎子我也沒幾天好蹦跶了,我要是死了我那幾個兒子不肯為我收屍的話,你能不能出面跟鎮上說說,讓他們把我埋咯。地兒我是自己找好的,不麻煩,就讓他們出個人力,我箱子裏頭還有幾百塊錢就請他們擡中的喝個酒。你是場面人薦頭大,這事你去說說估計跑不了。”

“叔,你咋這說呢。”夏老六聽著這話心裏也不是滋味,一拍胸口道:“他們不管我也會去管,如果真到那天,我挨個把他們抓過來給你磕頭,一個都跑不掉!”

“那就好,那就好。”瞎子啊茅說著說著,居然咧著嘴笑了,慢慢的他轉身就回了查文斌的房間輕輕關上門對夏老六道:“等老瞎子一會兒,我再去想想法子看看有沒有得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