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做了回孫子

他們的擔心跟後來所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有了印證,馬上出了門準備去找人,才到了村頭的功夫就看見有人在議論,說是那山上怎麽有人在放火呢?

那天下著雨,在村子的西北面那座小山坡上,依稀的可以看見一個人影蹲在地上,旁邊是陣陣青煙正在往上躥,查文斌一看,得了,那小子怎麽跑那裏去了!那正是他們一直分配著的待開墾的玉米地,查文斌一邊按捺住情緒跟眾人解釋道:“燒灰下肥料,你們看這小子一準是知道早上開會他沒去成,現在反省自己冒著雨上山勞作去了。”

被他這麽牽強的一解釋,其他人雖然心中有些懷疑卻也隨著他們去了,畢竟是年輕的知青,可能人家覺悟就是有那麽高呢?

沖上山頭,胖子還在原地磕頭呢,地面上一大圈兒還沒燒完的灰燼,那蠟燭也點著,長香也插著,但都因為下雨,早就已經是熄滅的狀態了。

“石頭!”查文斌喘著大氣抹著嘴邊的雨水道:“幹啥呢!你在這裏幹啥呢!”

胖子撅著自己的那肉腚子也不搭話,一個勁地在那磕頭,嘴裏嘰裏咕嚕的完全說的不知道是什麽。查文斌心裏有些氣憤,上前就照著他的腦袋一巴掌,這一巴掌打得胖子一個趔趄往前面的土堆裏一趴就再也沒起來過。

被送下山以後,胖子就開始發燒,這春雨最是傷人,那個年月,雖然他懷疑胖子是中了邪卻也不敢說,誰敢在家裏搞跳大神的事情就無疑是等於把自己往火坑裏頭推。沒法子,屯子裏的土郎中也請來了,那時候缺醫少藥,只是給開了幾粒退燒的,吃下去還是不管用,半迷瞪著個眼睛,白的地方比黑的多。自從回了家,他就一直在說胡話,他是四川人,可嘴裏講的卻又不是四川話,也不是東北口音,哪哪得都聽不清,嘰裏咕嚕的鬧個不停,隔一段時間還會抽搐,一抽搐就在床上坐起來把牙齒咬得很緊,眼珠子瞪得老大,搞得像小白那樣膽子小的根本都不敢看。

苗老爹也沒閑著,給他弄了不少草藥,可藥吧壓根又灌不進去,只要有東西塞到他嘴邊要麽就閉嘴,就算是撬開了牙關不一會兒就給吐出來。一直折騰到了天黑,誰也沒個心思,看著胖子那副受罪的模樣,查文斌鐵了心打算要試一試自己的辦法。

他對苗老爹說胖子這八成估計是中邪了,又把昨晚上他們去掏墳的事情給說了出來,苗老爹也沒想到這幾個孩子竟然幹了那事,鐵青著個臉來回踱步,那屋子裏昏暗的煤油燈下就只有他的影子在移動著。

“能再晚一點嗎,等屯子裏的人都睡了,這要是給看見了,我們大家明天都得上大字報。”

見苗老爹也同意了,查文斌便去準備東西,現在可是缺家夥的很,為了胖子,苗老爹把院子裏那棵桃樹給砍了,照著查文斌的要求給臨時做了一把木劍,外加幾根釘子。他想要的其它東西就沒辦法找了,諸如黃表紙,香燭還有朱砂一類的,可有的東西農村裏倒是可以弄得到,比如公雞血,墨鬥等等。

苗老爹不太相信這個十幾歲的稚氣未脫的孩子竟然還懂這些,看他擺出來的那架勢有點像模像樣,這東北的跳大神跟南方的不同,他們用的是出馬仙,而查文斌這一套則是正兒八經的茅山道士手法。

十來點的功夫,這屯子裏就只剩下零星的狗叫了,今兒個是清明節,可是墳頭上沒有人去上過一炷香,也沒有人去燒過一張紙。那個年月裏頭,活人都過著不容易,也就沒有人再去管死人了。苗蘭和小白照著他的要求做了一點齋飯,那只大公雞被弄成了半熟,是今晚的“主菜”,怎麽去交代估計這個黑鍋苗老爹是打算讓山上的黃鼠狼來背了。

因為怕走漏了風聲,所以小憶就被安排去了外面放哨,萬一有人來找,他得報信。苗老爹則把苗蘭和小白都拽進了自己屋裏,雖說那時候遍地都是無神論,像他們那一輩人壓根就沒看過這種法師,可一聽說胖子是鬼上身了,女孩子家家難免都還是會害怕的。

“文斌啊,你這到底行不行啊?”苗老爹推門進屋,胖子這會兒正被查文斌五花大綁的用繩子捆在床上,嘴裏也堵著一團舊衣服,那滿臉漲得通紅的,眼珠子看著就像是要殺人似得。

“我也不知道,”查文斌道:“以前家裏師傅是個道士,自小跟著他遊走江湖,看著他這麽幹過,只能是依葫蘆畫瓢,死馬當作活馬醫了。”這是查文斌離開老家後第一次幹這事,胖子後來說自己是給查文斌“破處”用的。當時的查文斌稚氣未脫,他根據書中的記載,還有曾經馬肅風的一些做法推斷出胖子應該是被臟東西纏住了,俗稱:中邪!

這個中邪怎麽判斷呢?第一就是畏光,他很怕看見陽光,喜歡躲在角落裏。第二是懼怕狗吠,自打胖子回來後,苗老爹院子裏那幾條獵狗就一直在對他叫,擱在平日裏,它們跟胖子可是很親的,據說狗能夠看見人所看不見的東西。還有一點就是用手電筒直射他的瞳孔,不會有收縮反應,這也是最讓查文斌確定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