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向風中逃亡(中)(第3/6頁)

陸軍聽得悠然神往,忍不住補充道:“吃餃子得配大蒜啊!假如再找幾瓣兒大胖蒜,然後把火炕燒熱了,沏上一缸子大棗兒茶,哥兒幾個半躺半臥,喝著茶抽著煙,《林海雪原》這麽一講……”

我說:“大白天的咱就別說夢話了,有句名言說得好啊!失敗是一切成功之母,我也送給你們哥兒倆一句——假如是所有操蛋之父!你們倆假如了半天,頂得了蛋用嗎?趁早別想了,什麽喝酒、抽煙、啃兔子腿兒……”

話音還未落地,忽見一只滿身冰霜的野兔,沒頭沒腦地奔向我們。野兔一旦離開自己熟悉的地方,逃竄起來往往不顧方向,常有狂奔之中撞在大樹上,撞斷脖子而死的兔子。這只野兔見了人居然竟不閃避,狂奔而來一頭撞在了胖子腿上,由於它逃得太快,這一下撞得可不輕,當時就蒙了,倒在雪地中起不來。

胖子不顧寒冷摘下皮帽子,一下撲住野兔,揪上耳朵拎在手中,樂得嘴都快咧到後腦勺兒去了。他用襖袖摸了摸鼻涕,轉過頭來問我和陸軍:“你們倆剛才誰說……假如是一切操蛋之父?”

我和陸軍兩個人見狀也都愣住了,野兔在狂奔之際撞上人,完全事出偶然,不過胖子的運氣未免太好了,出門抽煙都能撿只兔子回來,有他這份運氣,我們還要狗幹什麽?

正當我們納悶兒的時候,又有兩只野兔和一頭體型碩大的駝鹿,從我們三個人的身邊狂奔而過。這些荒原上的動物,似乎遭受了巨大的驚嚇,一路沒命地奔逃,根本顧不上前頭有什麽。駝鹿頭上的角很大,分出許多枝杈,狂奔到17號農場附近,終於不支倒地,鹿眼翻白,口中喘著粗氣,不住地吐出血沫兒,眼看是活不成了,而在風雪中逃竄而來的動物,遠不止這幾只野兔和駝鹿。我們三個人驚駭無比,擡頭望了望,但見風雪茫茫,天看起來不是天,地看起來不是地,卻看不出有別的東西從遠處而來,為什麽成群的動物在風雪中奔逃?

哥兒仨正要走過去看那頭倒地不起的駝鹿。胖子忽然擡手一指,叫道:“你們快瞧,冤家又來了!”

我和陸軍聞聲觀瞧,原來此前給大黑狗咬走的狐狸,也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回來,它對我們這三個人看都不看一眼,飛也似的掠過地窩子,從屯谷倉門板下的縫隙中鉆了進去。胖子破口大罵:“該死的狐狸,真他娘的喪心病狂,偷我們社會主義木柴還不解恨,又想偷我們社會主義稻草!”

喝罵聲中,他跑回地窩子放出了那條大黑狗。原以為黑狗一出來,必定會追進屯谷倉咬死狐狸。屯谷倉不比別處,四周都是夯土墻,僅有一個出入口,狐狸鉆進去等於進了死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去了,誰知那條大黑狗並不理會狐狸,卻如臨大難一般,撒開腿向東狂奔而去。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這情形越來越奇怪了,隱隱約約有不祥之感,只怕要出大事,為什麽逃走的狐狸又跑了回來?大黑狗卻逃了?可是在目前來說,誰也顧不上多想,還是捉拿狐狸要緊,不把它逮住,我們17號農場也無寧日!

我對其余二人一招手,快步返回地窩子,取了步槍和子彈。我又想到17號屯墾農場的這座屯谷倉,裏面堆積了大量幹草。北大荒冬季嚴寒,幹草不僅可以用來取暖保溫,蓋地窩子也離不開這東西,屯谷倉除了一道簡陋的木板門,夯土墻周圍還分布著幾處通風口,上頭有用茅草鋪成的頂棚,裏面黑咕隆咚的什麽也看不見,狡猾的狐狸很可能趁我們看不見,再次從中逃脫。因此我讓陸軍和胖子帶著手電筒和電石燈照明,各持步槍準備圍堵。尖果也穿上大衣,把小黑狗揣到懷中,跟隨我們三個人前來幫忙。胖子一馬當先,撞開屯谷倉那個木門,眾人進去用手電筒往前一照,眼前的情形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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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趴在草垛高處呼呼喘氣,根本不理會有人進了屯谷倉,它有可能是沒有力氣再逃了,擺出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樣子。

胖子摩拳擦掌咬牙切齒地說:“上次讓它跑了,居然還敢回來!哥兒幾個都別開槍,傷了皮毛可不值錢了,今兒個你們瞧我的,我逮個活的剝下皮筒子,尾巴給尖果當圍脖兒,身子給我做個坎肩兒,還有四條腿兒,給你和陸軍兒一人做倆手套!”

陸軍攔住胖子說:“先別動手,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我說:“是不對勁兒,從來也沒聽人說過,風雪和嚴寒會使狐狸、野兔亡命逃竄,況且連那條大黑狗都嚇跑了,來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不成?”

尖果聽我們說了剛才的事情,同樣感到難以置信,大黑狗不可能丟下小狗和17號農場裏的幾個人逃走,它會不會跑出去求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