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九尾妖狐(第3/8頁)

窮也得吃飯過日子啊!怎麽辦呢?他只好靠著套皮子養家糊口。關外所說的這套皮子,就是指下套兒、設夾子,逮狐狸、黃鼠狼、貂之類的動物。在關外,這些動物都叫皮獸,因為肉都不好吃但皮毛最值錢。並且來說,打這個皮獸不能拿弓箭、鳥銃、獵狗什麽的,因為皮毛一旦傷了,可就一文不值了,最講究拿活的。這老疙瘩走投無路,只好以套皮子為生。幹這個行當的,如果真是能耐大,加上運氣好,也有可能發財。他看人家有的逮貂、逮狐狸發財了,他也學人家來這個。可這也是門手藝,裏邊這學問可多了去了,講究尋蹤認徑、觀草識洞,在哪兒下夾子,往哪兒放套子,什麽時候下,什麽天氣放,這都得靠常年積累下的經驗,而且還得吃得了苦。因為這些野獸的皮毛越到天寒地凍之時越厚實,那樣的皮毛才能多賣錢,三九天在山裏蹲上個幾天是常有的事兒。問題是他這個人好吃懶做慣了,但凡有口吃的,也不願意進山鉆老林,那多苦多累啊!到最後,這老疙瘩窮得褲子都快穿不上了。

有這麽一天,老疙瘩又揭不開鍋了,簡直是缸無隔夜之米,家無鼠盜之糧。跟街坊鄰居借吧,人家都知道他這人遊手好閑,借了他也還不上。俗話說得好,叫“救急不救窮”,你老這樣,誰家成天管著你吃喝,又不是你們家親戚,所以大夥兒也不愛理他。最後是實在沒轍了,只好上山套皮子去。可也倒了黴了,他這一進山,一連幾天什麽也沒逮著。他又沒帶著幹糧,不是不想帶,家裏頭也沒幹糧可帶,餓急了就逮蝲蝲蛄吃。蝲蝲蛄是一種土裏的小蟲子兒,學名螻蛄,也有地方叫“土狗子”。老百姓講話:“聽蝲蝲蛄叫,還不種地了?”這玩意兒能有多少肉?餓得他兩只眼發藍,腳底下直打晃兒,唉聲嘆氣,直叫自己的命苦!

走著走著,正好經過一處山坳。山坳裏邊兒老疙瘩發現有一座小窩棚,什麽叫窩棚呢?就是在東北地區,特有的一種窮人跟獵人常用的最簡易的臨時居所,什麽樣兒呢?幾根破木頭棒子,支起一三角形的架子,用柴草、破氈子之類的雜物,把上邊跟兩邊遮起來。簡簡單單,能起到一點兒遮風避雨的作用。當然,大一點兒的風雨也避不了,反正好過沒有。因為這形狀像窩頭,所以約定俗成地叫窩棚。跟這裏邊兒待著,頭都擡不起來。東北的深山老林裏有兩個窩棚不奇怪,是誰搭的也不一定,因為經常有上山打皮子的,隨手搭一窩棚落腳兒,很簡易。他走了也不拆,因為這裏邊兒什麽也沒有,犯不上費勁兒拆走,別人誰來了都可以住。天黑之後在這裏面落腳,且不說舒服不舒服,總比半夜在山上讓狼掏了好。

老疙瘩一看山坳裏有個窩棚,就尋思:我進去歇歇腳吧,喘口氣兒,躺一會兒也好!想到這兒,剛要擡腿進去,打裏邊兒出來一人,正跟老疙瘩走一對臉兒,把老疙瘩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這窩棚有人,再一看出來的這個人是個老太太,身上穿著一件兒赤紅的袍子,顏色特別紮眼。小個兒不高,看這意思歲數可不小了,都長抽抽兒了。這張臉長得太嚇人了,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臉上這皮都有點兒耷拉了,歲數太大了,滿臉的斑跟癬,可這倆眼睛挺亮。一般這歲數大的人,眼神都比較渾濁,可這老太太兩只眼卻似會放光,看得人直發毛。頭發說花不花,說白不白,也掉了不少了,把余下的攏在一塊兒,梳了一個纂兒,上邊還插著朵花兒,這花兒都幹了,要多寒磣有多寒磣。老太太手裏杵著一根兒烏木的拐杖,一步一挪,正從窩棚中往外走。老疙瘩心想:這老太太是誰呀?瞧這打扮,不像一般的老太太,她怎麽會在這深山老林之中?

您要知道,那會兒清末民初,老太太都裹小腳兒,平地上走路那都費勁,顫顫巍巍走得可慢了,更甭說走山路了,而且這個老太太裝束奇異,看這打扮像是一個師婆。在過去來說,社會上的婦女有三姑六婆之稱。因為那個時候的婦女,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嫁人的姑娘,不能輕易拋頭露面。嫁了人的,講究相夫教子,三從四德,幾乎不會出門工作。所以說這三姑六婆,都不是一般的婦人,是幾類比較特殊的職業。

您比如說這三姑,可不是大姑、二姑和三姑,分別指“尼姑、道姑”,還有“卦姑”。尼姑、道姑好理解,僧道兩門也有婦人出家。這卦姑是幹什麽的?說白了是算卦的婦人,這也是一個行當,行走江湖靠一張嘴,吃的是開口飯。六婆則是指“媒婆、藥婆、穩婆、牙婆、虔婆、師婆”。其中的師婆是專門畫符施咒、請神問命的巫婆,據說能通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