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奇怪的頭(第4/5頁)

怪蟲挨了一槍立即往後一縮,放開了卷住的軍刀,但聽石壁上窸窸窣窣一陣響動,轉眼不見了蹤跡。我舉起探照燈往發出聲響的位置照過去,卻跟不上行動奇快無比的怪蟲,它在一瞬間繞到了我們身後,伸出肉須纏住尖果。我和胖子聽到聲響,急忙轉過身去用探照燈對準怪蟲,胖子又開了一槍,怪蟲連中兩槍,身子被擊穿了兩個大洞,沒打死它卻把它打驚了,當即甩開尖果,在石窟中到處亂鉆。周圍的怪蟲不止一條,全讓它驚了出來。

我們仨人手上僅有一盞探照燈和一盞馬燈,頂多照得到身前幾步,幾乎和摸黑沒什麽兩樣,而且光憑一杆老掉牙的村田22式獵槍,威力也不足以幹掉任何一只怪蟲,一旦陷入重圍,誰都別想活命。三個人一想到怪蟲噬腦的可怕之處,頭皮底下發麻,真是膽都寒了,當時只有一個念頭——趕緊逃出去!我們可不想坐以待斃,正要用步兵鍬挖洞逃命,探照燈的光束一晃,突然照到一張生出水銀斑的小臉,臉上抹的腮紅十分鮮艷,雙目卻已塌陷,頭上挽了兩個抓鬏,頂了一個銀盔頭,身穿大紅大綠的繡袍,脖子上掛了一塊長生牌,兩只小腳穿了繡鞋,頂多六七歲。這張小臉我之前見過,是墓主棺槨中殉葬的童女之一,土耗子進入地宮盜墓,那麽多奇珍異寶一件沒掏,卻將這個殉葬的童女用麻袋背了出來,後來土耗子掉下石窟摔死,裝了殉葬童女的麻袋仍在石台上,我們並沒有將它帶下來,此時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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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了一驚,再將探照燈轉過來,卻已不見了殉葬的童女。冷不丁見到這個主兒,可比剛才見到土耗子的人頭開口更恐怖!封建王朝以活人殉葬的風俗持續了幾千年,有所謂的“殺殉”,是將殉葬之人殺死之後埋入墓穴;還有通常所說的“活殉”,也就是活埋。過去的人迷信死後升天必須有童男童女開道,因此墓主身邊往往有童男童女相伴,為了保持屍首千年不朽,大多使用“殺殉”,掏空內臟填進朱砂或水銀。遼墓棺槨中的童女死了千百年,麻袋又扔在高處的石台上,沒有東西會去動它,怎麽突然到了我們身邊?我是讓它嚇了一跳,胖子和尖果卻沒看見,胖子拽了我一把說:“你見了鬼了,發什麽呆?還不趕快逃命!”我讓他這一叫才回過神來,再次用探照燈往前照,想看看那個殉葬童女跑去了什麽地方,該不會真見到鬼了?

探照燈的光束照向殉葬童女剛才出現的位置,只見石壁上顯出一道大豁子,原來殉葬洞崩裂已久,裂隙均被人頭塞住,雖然有怪蟲出沒,但是孔洞都讓泥土擋住了幾乎看不出來,直至怪蟲受到驚動四下裏亂鉆,豁口中的人頭紛紛落下,我們才發覺這裏可以出去。當時來不及多想,三個人帶上背囊,扒開頭骨連滾帶爬往外逃。石壁裂縫很深,我們剛爬進去,身後已被落下的頭骨埋住,跌跌撞撞往前爬了一陣,直至擠出狹窄逼仄的巖隙,前方豁然開闊起來,往四下裏一看,見置身之處位於地層斷裂帶上,黑山頭下的大地從中裂開,絕壁上層層龜裂有如波紋。我向下望了一眼,但見雲霧繚繞,幽邃無比,探照燈的光束遠遠照不到底,而在深處若隱若現似乎有光!

三人驚魂未定,舉著武器回頭張望,直到確定巖隙中沒有怪蟲出來,這才喘出一口大氣。胖子一向標榜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卻十分怕高,甚至不敢往下看,問我和尖果下邊是個什麽去處,怎麽會有光亮?尖果說沒想到大山之下有這麽一道大裂子,但是雲遮霧擋看不出是什麽東西在發光。我對這二人的話充耳不聞,還在想剛才見到的殉葬童女,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如果不是殉葬童女忽然現身,我們幾乎不可能發現出路。倘若不是有鬼,為什麽殉葬童女在探照燈前一晃就不見了?難道是為了給我們帶路?土耗子又為什麽將殉葬童女從墓中帶出來?還有土耗子口中一直念叨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他上了什麽人的當?“果實”又是個什麽東西?我覺得這一個腦袋不夠使了,再多長兩個腦袋也想不明白,轉頭去問胖子:“你有沒有在洞窟之中見到那個殉葬女童?”

胖子說:“我說你見了鬼了你還不信,要麽就是把腦袋撞壞了,那個死孩子扔在石台上,怎麽會在洞窟中?”

我竟無言以對,心想:頂多出去之後多燒紙錢,別讓孤魂野鬼纏上才好!

三個人合計了一下,當下面臨的困難,一是困住了出不去,二是有糧無水,背囊裏帶了幹糧豆餅,足夠吃個兩三天,可那玩意兒又幹又硬,給牲口吃都得先砸碎了,我們雖然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但在墓中吃了一嘴沙土,口幹唇裂,嗓子裏邊冒煙出火,幹豆餅子實在咽不下去,困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必須盡快采取行動。如果榛子逃出遼墓,去屯子帶人過來,且不說能不能挖開埋住墓道的流沙,僅是這一去一回至少要四五天,我們仨困在地縫之中,插翅也飛不出去,又指望不上有人救援,見到下邊有光,均以為下到深不見底的大裂子中,或許可以找條活路出來。於是手足並用,攀在龜裂的絕壁上,緩緩向下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