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照明裝置(下)(第2/6頁)

胖子說日軍討伐隊那是軍國主義的傀儡,能跟咱比?什麽叫可上九天攬月,怎麽叫可下五洋捉鱉?戰天鬥地的機會擺在眼前,不往前沖反往後退?大不了一條道走到黑嘛!紅軍兩萬五千裏長征困難不困難,敵軍圍困萬千重,飛機大炮追屁股後邊打,草根樹皮都啃不上,爬雪山過草地,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多少艱難險阻啊!那不也一步一步走過來了?再者說了,出不去無非一死,伸脖子是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左右是個死,怕有什麽用?即使能逃出去,不還是看莊稼混吃等死,多活幾天少活幾天,原本沒什麽兩樣。倒不如拼上這一條命,見識見識寶相花,那句話怎麽說的?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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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胖子從沒有過貪生怕死的念頭,只是不想讓尖果陪我們一同送命。尖果看出我們的擔心,她說:“上次在17號屯墾農場遇到狼災和暴風雪,咱們一樣堅持下來了,我相信只要團結一致,一定可以從這裏出去。”我心念一動,寶相花四周伸展的蔓條可以將大山拱裂了,我們的背囊中還有好幾捆土制炸藥,如果進入洞窟,炸掉寶相花,說不定可以打開地縫,只是寶相花過於巨大,炸藥不見得夠用,是否可行還得到時候再看。至少在眼目前來說,這有可能是一條出路!

三個人商量好決定要一條道兒走到黑了,但是積水上漲得很迅速,水勢也變得湍急起來,可見山上這場暴雨下得不小。地裂子走勢東高西低,積水越升越高形成了暗河。我們只好加快腳步,用手拽住從石壁上垂下的藤條,在凸出水面的巖盤上落足,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動,生怕腳下打滑掉入水中被激流卷走。

我們仨雖然都會水,可在亂流中一頭撞上巖石,那也別想活命。大約走了三百步,從地勢狹窄的巖裂中露出來的是一個覆鬥型石窟,規模恢宏浩大,呈東西走勢,兩壁間隔三十余丈,洞壁陡峭筆直,棱角分明,裂痕如同一層層海水波濤,排列規則有序,整齊劃一,猶如出自一人之手。我們登上一處斜倒在水中的巨石,用探照燈往前一照,水面上黑茫茫一片,但聽水流之聲“嘩嘩”作響,再往前已無落足之處。

胖子把腳伸到水中試探深淺,如果不是很深,或許還可以涉水前行,怎知那水面雖然寬闊,卻湍急無比。他將腿往下一伸,險些被亂流帶入水中。我和尖果趕緊將他拽上巨石,胖子吐了吐舌頭:“好家夥,暗流又深又急,我這麽大的重心都立不住。”

尖果說:“積水漲得很快,待在這裏也不安全,咱們三個人互相拽著涉水而行,應該不會被激流卷走。”

我說:“我看夠嗆,胖子那是多大分量,他腳上的昭五式軍靴又是何等沉重,下到水中都站不住腳,可見地裂子落差很大,激流洶湧超乎想象,也不知幾時才到盡頭,咱們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冒這個險。”

尖果說:“水勢越來越大了,困在這只有死路一條,得趕緊想個法子!”

胖子說:“有我在你擔什麽心,倆肩膀頂著腦袋是幹什麽使的?不想下五洋捉鱉還不簡單,大不了從石壁上爬過去。”說罷他挎上村田22式獵槍,用步兵鍬刮去石壁上的泥土,正想摳住壁上裂痕往前爬,卻忽然停了下來,奇道:“這是什麽鬼畫符?”

我和尖果上前一看,壁上有許多古老的巖畫,那是一個個面目猙獰的怪物,半人半鬼,圍繞一個寶相花圖騰,四周還有些飛鳥遊魚一類的巖畫,呈不規則排列。巖畫上的鳥和魚也十分怪異,或許應該說是形態原始,可能是滅絕已久的種類。尖果聽屯子裏的獵人說過,深山洞穴中有山鬼出沒,巖畫中的怪物是不是山鬼?胖子說:“那全是胡扯,深山老林裏連人都沒有,哪兒來的鬼?”

我說:“我之前也以為黑山頭一帶全是人跡不至的原始森林,可想不到會有一座遼代古墓,還有金匪的村子,要說這萬年不見天日的大裂子中有什麽山鬼,那也並不奇怪。”

胖子說:“你真夠可以的,那還不奇怪?你沒聽鄂倫春獵人們說嗎?山鬼乃洞中僵屍,又叫什麽山魃,吃活人也吃死人。要說僵屍吃活人,那倒罷了,居然還吃死人,僵屍不是死人嗎?死人吃死人那成什麽話?你也是生在紅旗下長在陽光裏,怎麽一腦袋迷信思想,居然把這些迷信傳說當真!”

我無奈地說:“我只不過說了一句,怎麽招出你這麽多話?”

胖子還沒說夠:“我這不是替你擔心嗎?身為你的革命戰友,看你的思想意識出現了問題,不讓你懸崖勒馬、迷途知返,我對得起你嗎?”說話這時候,積水仍在迅速上漲。

尖果說:“這裏快被積水淹沒了,你們能不能等一會兒再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