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公立圖書館裏沒有《克羅馬迪先驅報》,凱辛放下電話,反復思忖著科裏·帕斯科和布戈尼的手表,這些現在還有意義嗎?

他閉上雙眼,仰頭靠在椅背上。那些男孩因為布戈尼的一塊手表送了命,手表是整件事情的轉折點。

科裏是怎麽得到那塊原本屬於布戈尼的手表的呢?克裏斯·帕斯科那天在碼頭說了些什麽,當時並沒理解其中深意:“他不是個壞孩子,我是說科裏,他本來有可能去打AFL橄欖球賽,不過他腦子進水了,以為能靠毒品發財。你和霍普古德那幫人是一夥的?”

靠毒品發財,他是在說科裏抽大麻嗎?那在土著片區根本不算什麽,即便是在全國的任何地方都不值一提。大麻就像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啤酒一樣,人們不會覺得啤酒會影響他們踢職業橄欖球賽。

不對,帕斯科的意思應該不是吸毒,他的意思是種植和販賣大麻。

他看著狗在後院跑來跑去,互相抱怨著自己的感官受到了幹擾。它們不喜歡這個地方,它們想跟雷布在一起,狗擁有的記憶是什麽樣的呢?它們想念雷布嗎?

皮戈特家族的那些人全是毒販,比利·皮戈特賣毒品給學生,黛比·道格就曾是他的客戶。

肯德爾站在他的身後:“我能說,我真的好想你趕快回來,坐在那張椅子上,永遠也別走了嗎?這些幼稚的男孩簡直太無聊了,我現在寧願被人起訴也不想跟他們在一塊待了。”

“我很快就會回來了。”凱辛說,“還從沒聽人說過想念我。”

“不許擺著譜接受恭維。”她說,“不過我還挺欣賞你的,你沒在電視上喋喋不休地廢話,也沒去煽動那些卷毛腦殘為你歡呼喝彩。”

“實際上,我一直在想卷毛的事。這個小子來報案說他的理發師女友開著他的皮卡去了昆士蘭,他還說皮戈特們正變得越來越有錢。據你了解他們被捕過嗎,皮戈特們?”

“自我從警以來,還真沒有過。”

“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那歸克羅馬迪警局管。”

“沒錯,可一定有人向克羅馬迪警方報過案吧。”

“我不覺得他們需要有人報案,我認為他們什麽都知道。”

“這是我來之前的事嗎?薩德勒負責的時候?”

“我們收到過投訴。”肯德爾目光移向別處,“薩德勒說他會和克羅馬迪警方談一談,不管怎麽說,那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稍等一下,小肯。遊行示威那天,我跟你打聽過比利·皮戈特,你說了一些關於雷·皮戈特的事,你當時說的是什麽事來著?”

“從住在波峰旅館的一個推銷員手裏偷了五百澳元,報案那人說他在克羅馬迪城外讓雷搭了個便車,然後請他回自己房間喝啤酒,後來錢就不見了。你明白的,不過就是兩個饑渴的家夥,一個差不多五十歲,另一個看起來像十四歲。”

“他知道雷的全名嗎?”

“知道,薩德勒給克羅馬迪警局打電話,霍普古德和那個斯泰格斯就過來了,車停在後院,雷·皮戈特也坐在車裏,一定是半路上把他接過來的。他們把他留在車裏,直接走到審訊室跟那個推銷員談話。那人後來就走了,他們也走了,這件事也沒了下文。”

“皮戈特沒有被起訴?”

“沒有,他在墨爾本也逃過一次起訴,他從公園裏的一個家夥手上偷了一套音響設備和一個筆記本電腦。那時他是個街頭小混混。”

“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麽?”

肯德爾略顯苦澀地笑了笑,是那種會意的笑,眼瞼也垂了下去。“我很高興能有現在的工作,”她說,“在我身受重創的那段時間,他們沒有排斥我,也沒有嫌我礙眼,更沒有逼我離職。對我來說,他們是親人,那個你是知道的,不是嗎?”

她走了,凱辛繼續把腦袋靠在椅背上,他感到有些疲倦,舊傷提醒他是時候該休息了。那天早上在法庭門口,格裏格·勞曾向他提過關於霍普古德的一個信息,暴力狂加比·特裏維娜並不是這個鎮上最危險的人物,他說。勞是在向他傳達來自霍普古德的威脅嗎?還是說,他在暗示自己並不是霍普古德那頭的?

你和霍普古德那幫人是一夥的嗎?

霍普古德和勞埃德,還有那個斯泰格斯,他們應該都是一夥的。

斯泰格斯那天晚上吐了,傾盆大雨裏,他拄著自己的槍,垂著腦袋,一大口穢物從他的嘴裏噴射出來。他在任務布置會上吃的漢堡包,油膩的黃薯條和上面抹的番茄醬,在他開槍打死那個男孩後一股腦地離開了他的身體。

那時發生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斯泰格斯所能承受的範圍。

凱辛拿出電話,打給海倫·卡斯爾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