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斯人獨向隅(上)(第2/3頁)

“前輩心胸豁達,晚輩佩服!”張潛被說得心中緊張感盡去,再度笑著拱手。

“佩服就不必了,以後多派人送些好酒,到我家中就好!說實話,自從喝了你的酒,長安城內其他酒水,就全都成了醪糟!”賀知章笑著打趣了一句,隨即,將手伸向對面的老者,“來,用昭,見過我的這位老友,隆擇,姓畢,單名一個構字,前幾年奉命出巡潤州,眼下剛剛回長安來述職!”

“晚輩河間張用昭,見過隆翁!”張潛見那老者須發皆白,立刻恭恭敬敬地施以晚輩拜見長輩之禮。

“小友不必客氣,前幾天你送給季翁的酒,老夫分走了一半兒。最近幾天正酒蟲上湧,沒想到在實翁家裏,居然見到了酒水的原主人!”被稱作隆翁的畢構笑著起身,微微抱拳相還。

“晚輩特地帶人趕制了四桶,為今日賞菊之宴助興。”見老者根本沒什麽架子,張潛心情更為放松,想了想,笑著透漏,“方才張前輩,已經命人將酒送到後廚了。應該用酒壺溫好之後,便會命人送上來。”

“如此,這杯中的酒,就不能再喝了!”畢構聞聽,果斷將身邊的酒盞,連同裏邊的黃酒推到了一邊,大笑著宣告。

“老夫也有此意!”賀知章大笑著附和,隨即,又將手伸向了緊挨著畢構的一位頭發烏黑的中年男子,“用昭,這位也是老夫的好友,張道濟,單名一個說字。他的文章之中有浩然之氣。你如果日後想要進學,不妨拿來反復揣摩。”

“晚輩河間張潛,見過道公!”一天之中名人見得太多,張潛的心臟也就麻木了。大大方方地躬身,向眼前這位將來的開元時代名相行禮。

“用昭不必客氣!”張說笑了笑,站起身,輕輕拱手。“季翁方才之言,實在將張某拔得太高。你若是有心求學,還是選他的文章揣摩為好。他可是貨真價實的狀元郎!”

“道濟,你又拿老夫當擋箭牌!”賀知章立刻接過話頭,笑著“譴責”,隨即,將手伸向在場第三位長者,鄭重向張潛介紹。

此人名為王適,字安之。也是一位文章大家。然而,張潛卻沒在歷史和文學書上,注意到過他的名字。所以,心中未起任何波瀾,大大方方向對方行禮,寒暄。

“今日品菊盛宴,你帶了酒,可帶了詩作來?”賀知章借張若虛的花園,邀請這麽多年輕人前來赴宴,原本就有趁機提攜晚輩之意。所以,待張潛挨個與亭子內的長者們見過了禮,立刻笑呵呵地詢問。

張潛早就被張若虛暗示了無數次,就差直接替他捉刀了,所以肯定提前做了些準備。此刻聽賀知章問,趕緊厚著臉皮回應,“有勞這晚輩相問,晚輩並不擅長詩文。最近幾天冥思苦想,勉強湊了一首。實在不敢拿出來汙人耳目!”

“什麽叫汙人耳目,作詩,講究的是發自心聲。只要是用心之作,便不妨拿出來一看!”賀知章不給他謙虛機會,只管笑著催促。

“那晚輩就獻醜了!”張潛無奈,硬著頭皮將手伸入衣袖,從裏邊的夾袋當中,取出了自己反復琢磨了好幾個晚上,才拼湊出來的詩,當面請賀知章斧正。

之所以寧可露醜,也不做那文抄公,倒不是他有什麽道德潔癖,而是實在有些不忍心。

像張若虛這種驚才絕艷之輩,一生就留下了兩首詩。被他抄走一首,就少了一半兒。隨隨便便就拿別人一半兒的成就往自己臉上貼,將來生了孩子肯定沒屁眼兒。

而大唐的醫療技術,又不發達,做不出人工肛門來。倒是二十一世紀那些盜版商和文抄公,不用有此擔憂。個個賺得盆滿缽圓之余,也給肛腸科,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而像詩寫得多的,如十全老人的大作,張潛以前根本看不上。雖然那四萬多首詩中,有關菊花的可以隨便抓。但十全老人的大作,質量穩定得實在太可怕。幾乎每首都與村頭老童生的作品仿佛,沒有一首能達到舉人標準,更甭提哪首詩能夠讓人眼前一亮。

所以,與其抄這種詩,還不如張潛自己編。雖然他編得未必高明,可正如賀知章所說,作詩,講究發自心聲。只要是用心所做,質量差一點兒也不丟人。

至於他的“大作”,被賀知章讀了之後,會不會當場揉成紙團兒。張潛就顧不得了。反正他的水平就是那樣兒,再努力十年,同樣入不了賀知章的法眼。

“觀菊,諸位且聽我念。”正當他準備接受迎頭一棒之際,賀知章已經手敲桌案為伴奏,朗聲將他寫的詩給讀了出來。“寂寞東籬下,稀疏兩三叢,只為花開晚,不得報春風!”(注:詩是胡亂編的,班門弄斧,以博一笑。)

畢構和王適兩人聽了,輕輕皺眉,然後又點頭而笑。很顯然,張潛今天這一“斧子”,落在他們眼裏,有些過於笨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