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渡河(下)(第2/4頁)

然而,世間哪有如此便宜之事?若是自己這回再輕松放過了白馬宗,那群和尚怎麽可能長記性?而站在白馬宗身後那些謀害自己的人,發現代價這麽小,又怎麽可能會心生忌憚。

事實正如他所料,話音剛落,佛號聲,就又響了起來。只見老僧慧缶,一改剛剛登船時的淡定從容。畢恭畢敬地彎下腰,合十行禮,“張少監,請聽貧僧一言。白馬宗也不全是惡人,先前死在你手裏僧人,對截殺你和攻打觀星台之事,未必知情。”

“和尚慎言!”張潛的眉頭迅速皺緊,冷笑著擺手,“張某連續二十三天,未離開觀星台半步。僧人死在誰手裏,都與張某無關。至於白馬宗上下,惡人多也好,善人多也罷,既然出自同一個宗門,就別稱自己無辜。否則,那些明知同門作惡的,為何不早日與之劃清界限?總不能,分錢分好處之時,便是同門。闖下擔不起的大禍,才又忽然想起來區分,誰是害群之馬,哪個在一心禮佛!”

“這……”慧缶和尚再度無言以對,愣愣半晌,才又硬著頭皮說道:“總不能讓白馬宗的僧人,都退了宗!況且只要世間有閑錢需要放貸求利,必然就會有放貸的僧人和寺院。即便改了名字,所做的事情也都差不多。”

“那就先讓白馬宗改個名字好了。”張潛毫不猶豫地接過話頭,冷笑著回應。“沒參與謀害張某之事者,單獨出來改立新宗。參與謀害張某之事者,繼續留在宗內等死,免得張某誤傷無辜!”

“張施主,非老僧故意跟你拌嘴,此事真的做不到。”慧缶和尚愣了愣,真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倆嘴巴,“白馬宗是誠心想要言和,還請張施主看在實翁的面子上,畫一個可能接受的道道出來!”

“張世叔可沒出面替白馬宗求情。”張潛笑了笑,輕輕撇嘴。見老僧慧缶的氣焰,已經不像先前那樣囂張,他又笑著補充:“也罷,既然你是張世叔的朋友,張某也不讓你白跑一趟!白馬宗截殺張某一次,指使他人攻打觀星台一次,這筆賬張某記得很清楚。想要張某罷手,就拿出十六座白馬寺,三萬兩千畝佛田,然後再交出十名參與者的人頭。否則,就請他們把所有白馬寺的大門關好,等著禍從天降!”

“阿彌陀佛——”再度被張潛的強硬態度,給驚得方寸大亂,老僧慧缶高聲宣唱佛號,“施主,你這哪裏是罷手?分明是逼著白馬宗跟你死拼到底。”

“那就死拼到底好了,看他白馬宗和尚的腦袋硬,還是我墨家子弟的刀快!”跟張潛交往這麽久,駱懷祖還是第一次看對方如此順眼。走上前,搶先替他回應。

他是個殺星,這輩子光是直接死在他手裏的江湖豪傑,就數以十計。因此,說話的聲音雖然不高,殺氣卻直沖霄漢。把那老僧慧缶逼得,接連後退了好幾步,才重新站穩身形,高宣佛號,“阿彌陀佛——”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一串淒厲的海螺聲,忽然從上遊傳來,將他的佛號攔腰切成了兩段。

眾人皆驚愕地扭頭,只見浩浩蕩蕩的水面上,忽然沖下來二十幾艘漁船。每一艘都有三丈長短,上面站滿了頭裹紅巾的水匪。一個個,手持利刃,張牙舞爪,宛若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禿驢,這就是你說的誠意?!”駱懷祖大怒,舉刀就要朝老僧慧缶頭上招呼。後者見勢不妙,果斷縱身躥到桅杆之後,一邊擺手,一邊高聲辯解:“施主切莫誤會,老僧跟他們不是一夥。老僧也不知道他們是何來路。張施主,如果你有需要,老僧可以出面為你一探究竟。”

後一句話,卻是對著張潛問的。打定了主意,想先讓張潛欠自己一個人情,然後也好繼續自己未盡的說客大業。

反正,從他的角度,來者如果是普通水匪。肯定以求財為主,殺人次之。自己憑著身上的袈裟和嘴裏的舌頭,去做個中人,讓張潛這邊破財免災就是。來者如果真的是白馬宗所派,更驗證了他先前那句話,白馬宗並非毫無還手之力。他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剛好勸雙方握手言和!

至於城下之盟不城下之盟什麽的,就沒必要考慮了。江湖也好,朝堂也罷,哪裏有永遠的仇敵?

只是,張潛地回答,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面對洶洶而來的“水匪”,張潛竟然好整以暇地對其師弟郭怒說了一句,“交給你!”,隨即,就低頭進了客艙。

而那郭怒,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明明官船上的家丁,還不到敵軍的三成。卻毫不猶豫地將家丁們調上了甲板,大咧咧地調兵遣將。

五十名家丁,連兩側船舷都站不滿,能調遣出什麽花樣來?無非就是兵分三路,兩路守住船舷,阻止水匪靠近。一路作為後備隊,隨時給前兩路人馬提供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