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渡河(下)(第4/4頁)

細繩迅速收緊,在銅管子中部凸起處,拉出了一縷青煙。緊跟著,“砰——”的一聲巨響,管口處,輕煙繚繞。再看那絡腮胡子水匪頭領,忽然倒飛而起。鮮血和碎肉,從半空中紛紛而落。

刹那間,船上船下,鴉雀無聲。

官船在風帆和船舵的控制下,繼續向南而行。水匪們的漁船,無論起火的,還是完好無缺的,都放慢了速度,不敢再向官船靠近半步。而漁船上的大小水匪,一個個身體僵直,兩股戰戰,再也沒有人敢舉起兵器,更不敢向張潛所在位置,多看一眼。

“等等我,等等我,別把我丟下!”駱懷祖像江豚一般,從河面下鉆了出來,沖著船舷用力揮手。

甲板上,所有人終於都回過了神。或者跑向船尾,要求船老大放慢速度,或者丟下長長的纜繩。

而那駱懷祖,作為唯一一個沒看到青銅管子發威的人,當然也絲毫沒感覺到震撼。加快速度遊了數丈遠,抓住大夥拋下來的纜繩,快速爬回了甲板。一邊擡手抹去臉上的黃色河水,一邊得意洋洋地向張潛炫耀:“先在水下幹掉了三個,後來又追著殺掉了五個,當初老夫說讓你跟老夫學本事,你還看不上。今天若是沒有老夫……”

話說到一半兒,他忽然感覺到周圍氣氛不太對勁兒。愣了愣,手指著青銅管子,低聲詢問:“你怎麽又給這東西裝上了個木柄?好生難看!這棍不棍,矛不矛的,天底下哪有如此奇門兵刃。用來砸核桃,都未必順手。”

“你先去換衣服吧!小心著涼。”張潛笑了笑,也不跟他計較。抓著青銅管子,緩緩走向了客艙。

水匪的出現,絲毫沒出乎他的預料。

過了黃河,就進入了京畿地界,大規模土匪不可能在京畿出現。所以,仇家想要殺他,最後的機會,就是在半渡之時。

正是因為事先預料到有可能遭遭截殺,他才將司天監的官吏和設備,交給王翰帶領家丁保護,提前運過了河。他自己則和駱懷祖、郭怒一起,帶著五十名精銳家丁斷後。

整場戰鬥過程,也完全沒有超出他的預料。缺乏訓練,又不了解混合酒精性能的土匪,來得再多,也只有仰著腦袋挨燒的份兒。

出乎他預料的,是青銅火槍的威力和後坐力。別人沒看清楚,一直盯著水匪首領的他,卻親眼看到,絡腮胡子的胸口處,被打出了一個西瓜大的破洞。五腹六臟,有可能都被鉛彈攪了個粉碎。而木制槍托在鉛彈發射那一瞬間傳回來的後坐力,宛若重槌。砸得他半邊身體至今還在發木,每走一步,肩膀處都鉆心地疼。

郭怒和家丁們,顯然被他手中的青銅管子嚇壞了。紛紛讓開道路,唯恐不小心激發了他手中的“法器”,也被轟上天空。而老僧慧缶,卻咬了咬牙,頂著一張慘白色的臉,跌跌撞撞地追了過來,“張施主,張少監,請借一步說話。”

“大師找我何事,就在這裏說無妨!”張潛將青銅管子做拐杖,撐著自己的身體,努力讓自己顯得好整以暇。

“貧僧……”老和尚慧缶,又咬了咬牙,忽然打起了機鋒,“搭便船,渡河,渡己,也渡人!”

“如此,這河,張某可否渡得?”張顯想了想,瞬間若有所悟,微笑著詢問。

“少監說笑了,少監原本就在對岸!”老和尚慧缶想了又想,躬下身,合十為禮。

對岸,已經快到了。河岸之上,便是京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