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劍與犁(第3/4頁)

“知道了!”楊成梁看了他一眼,回答聲裏依舊不帶絲毫情緒波動。

“我跟你說……”王德寶見此,愈發擔心他的將來。又追了兩步,婆婆媽媽地補充,“咱們都得為自己活著,不能光想著報仇。更不能動不動,就想著自己爛命一條,拼掉拉倒。在兄弟們眼裏,你的命金貴著呢,犯不著跟不相幹的人去硬碰硬。”

“啰嗦!”楊成梁翻了翻白眼,放好臉盆和牙缸,開始坐下來收拾角弓。

王德寶接連碰了兩個軟釘子,也沒有了繼續說話的興趣。訕訕地放好了臉盆和牙缸,也開始保養自己的橫刀。

西域氣候過於幹燥,而角弓和橫刀,眼下都不是碎葉城所能自產。如果保養不良,出現了問題,大夥就要空著手跟敵軍作戰。所以,幾個呼吸之後,路廣廈和逯得川等人,也加入了進來,大夥各自坐在床頭,借著陽光收拾隨身兵器,一個個,態度要多認真有多認真。

屋子裏的氣氛,立刻變得壓抑的起來。不是因為離別在即,而是因為對未來的忐忑不安。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像楊成梁那樣,拿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大夥從絕境中獲救還不到半年,還沒過夠眼前這種吃飯管飽,睡覺有床榻被褥的安穩日子。此外,大夥心裏,其實跟王德寶一樣,希望能夠盡快攢下一筆錢,娶妻,生子,延續香火。

“這是怎麽了?本夥長才一早晨不在,你們怎麽一個個都像被雹子砸了般?!”夥長張思安(張三),忽然風風火火地闖入,愣了愣,笑著詢問。

沒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考核成績名次排在前一百位者去給張鎮守使當親兵,乃是道聽途說,能不能當真還是兩回事。而有誰會恰好倒黴,落到了任丙手下,更是遠在半個月之後的事情。為了還沒發生,只是與一些可能發生的事情,而心情沉悶,大夥說出來,肯定會被張夥長笑話杞人憂天。

“噢,明白了,你們舍不得本夥長了!”張思安年齡比眾人大,心臟也大,遲遲沒得到回應,立刻笑著猜測。“不怕,不怕,過來領身份牌,大夥的去向都定了。咱們這些人……”

快速看了王德寶一眼,他有些歉意地降低了聲音,“咱們這些人,暫時還是在一起,除了胖子。”

“我就知道!”雖然心裏早有準備,王德寶依舊覺得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嘆了口氣,悻然說道。

“不過,你的去處也不差!”張思安又看了王德寶一眼,小聲安慰。隨即,將手伸進木箱裏,快速抓起三枚帶著細繩的銅牌,“看好了,身份牌,上面是大夥所在隊伍的番號,自己本人的編號和名姓。不要丟,將來如果換了地方,或者升官了,還要交上去,以舊換新。”

說罷,先抓了一塊銅牌,掛在了自己脖子上。然後朝第二塊銅牌上看了一眼,低聲喊道,“逯得川,從今日起,轉為戰兵。進教導團一旅一隊,做第二夥的夥長。”

“啥,教導團?教導團是什麽地方?”原本還以為自己去做親兵,逯得川大吃一驚,一把搶過刻有自己的名字和編號的銅牌,高聲追問。

“新地方,具體我也不清楚。我也是今天早晨被叫去任校尉那邊,接受例行訓話時,才知道的消息!”張三笑了笑,有些尷尬地搖頭,“反正不是什麽壞地方,我聽任校尉說,這回考核,名次排在三百之前的人,都要進教導團。團長是鎮守使親自兼任,副團長是鎮守使的師叔!”

“噢——”歡呼聲立刻響徹宿舍,震得房梁簌簌土落。在場眾人,除了王德寶和楊成梁兩個之外,其余都興奮得手舞足蹈。

杞人憂天,剛才大夥果然是杞人憂天了。鎮守使那麽英明,怎麽可能讓大夥再去任丙手底下受氣。大夥要去教導團,不是親衛團。雖然不知道教導團具體是幹什麽的,可就憑鎮守使親自擔任團長這一條,大夥將來的前途肯定不會太差。

“楊成梁,你進教導團一旅一隊,做第三夥的夥長!”

“路廣廈,你也是一旅一隊,算了,我不啰嗦了。大夥都是一旅一隊,你進第一夥當兵。其他人,也都先從普通一兵坐起,要麽是跟著我,要麽跟著逯得川和楊樹,楊成梁。”

“車平,你是第二夥,接著身份牌,別丟了!”

“唐塔,你第三夥……”

快速將身份牌給大夥一一發下去,隨即,又笑著交代了幾句入營時間和假期注意事項。夥長張思安,像個老大哥般,將目光轉向了已經窘迫得想要奪門而逃的王德寶,“胖子,咱們這些人裏,你最有福。雖然沒進教導團,但是你記得有一次上頭發下紙筆,讓大夥凡是會寫字算賬的,都去算那紙上的賬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