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只(第3/4頁)

“要不叫一叫他吧?”

窗外是暗沉的夜,萬家燈火早已熄滅,只剩走廊的燈在堅持著最後一份亮光,打在秦郁之細長頸間。

秦郁之活動了下酸痛的頸間,站起身來,凝視著走廊盡頭緩緩搖頭。

緊接著,哢噠一聲。

劉管家心頭一跳,緩緩看向門口。

秦郁之轉頭,微微凝眉。

是鎖被打開的聲音。

劉管家松了一口氣,放下盤子朝門口走去:“哎喲可算出來了,這麽半天在裏面幹嘛呢,少爺我進去看看——”

“你先回去。”

管家的話半空被截住,秦郁之把杯子遞給劉管家,不由分說道。

“那……”

“走吧。”

秦郁之把杯子遞給他,大步朝前走去,把管家丟到身後,緊接著砰的一聲,關上了酒窖的大門。

劉管家張著嘴,站在原地端著杯子,懵逼的看著遠去的人影。

*

酒窖裏只有一盞暗沉的燈在隱隱做亮,棕紅色的櫃門井然有序,玻璃櫥窗裏未拆封的紅酒瓶整齊排列,然而地底下確實一片狼藉。

米白色的瓷磚上流淌著暗紅色液體,蜿蜒成一道暗色小河,散發出沉醉的酒香,聞起來相當美味,當然,如果沒有雜亂的玻璃碎片沉積在其中的話。

砸的只有半截的玻璃瓶豁口處,是令人觸目驚心的尖銳尖口,這樣的玻璃瓶隨處可見,角落裏堆了一座小山,地面上隨處丟擲,紅色液體裏也全是殘渣。

秦郁之站在門口,望著燈下,瞳孔因為震驚而微微睜大。

椅子空落落的,上面早已沒有了人。

而此刻本該坐在椅子上的人,正坐在滿地狼藉中。

頭上唯一的昏暗燈光打下來,在他頭頂打下黃光,地面映出一個殘影,像是舞台上的光,只籠罩在他一個人身上,帶著一種莫名的孤寂感。

闕安頭頂的紅色酒液順著發絲淌下來,一滴一滴“滴答滴答”混在血色的河流中,少年的眼睫、鼻梁、臉龐全都浸在酒液中,在昏暗燈光的映襯下現出一種妖異而驚艷的美。

他單手撐住地面,單手握著兩個黑黝黝的東西,手上不知是血液還是酒液,往下肆無忌憚的流淌。

顧不得底下的玻璃渣,秦郁之慌忙跑到闕安身邊,蹲下扶住他。

靠近他時,闕安身上的寒氣侵蝕著他,整個人仿佛是一塊堅冰。

還是散發著酒香的堅冰。

秦郁之緊緊把這塊堅冰抱在懷裏。

近距離看,才發現闕安的狀態有多不好,嘴唇早已失去了血色,眼眸半睜半合。

秦郁之慌忙握住他的手,一驚。

手裏全是割人的玻璃殘渣,手上往下淌的,是紅酒,也是血水。

秦郁之不敢亂動懷裏的人,焦急的在他耳邊呼喊:

“闕安,闕安?”

聽到聲音,闕安微微側了側臉,看到來人笑了笑,聲音輕的仿佛要飄起來:

“現在可以抱我上床了。”

說完這句後,闕安像是終於撐不住般,重重跌到了秦郁之懷裏。

*

趙醫生連夜接到電話,難得的聽出向來沉穩的秦郁之也會有慌亂的時候。

電話裏人語氣焦灼不安,不只是擔憂這麽簡單,隔著電話趙蔣都能感受到他漸漸往下沉的心,像是床上的人快要死了一般,

他點點頭忙穿上外套:

“行,你先別急,我馬上過來。”

到了秦家,趙安見到秦郁之時,微微皺眉。

秦郁之此刻手腳冰涼,滿是紅血色的眸子能看出十分疲憊和焦慮。

“你先別急,去休息會兒,我去看看人。”

趙蔣安撫完秦郁之忙走上樓。

闕安躺在床上,緊閉著眸子,從蒼白的血色中能看出狀態並不是很好,和平日活蹦亂跳的少年完全是兩個模樣。

趙蔣差點認不出來。

幾秒後,秦郁之跟著走了上來,安靜的坐在一旁,但從緊鎖的眉間能隱約捕捉到不安的神色。

片刻後,趙醫生取下聽診器,轉頭對秦郁之道:

“他昏迷過去了,目前生理指標都很平穩,沒有大礙,只是身體還過於虛弱,需要靜養。”

病人像是經過了一場惡鬥,然後體力不支撐過去一樣,沒什麽大問題,只是秦郁之這表情看上去倒像闕安馬上要進ICU一般,他忍不住問:

“這是怎麽了?”

秦郁之沒回答。

站在旁邊的管家小聲對他比了個口型:

“喝——多——了。”

趙醫生:“啊?!”

他低頭看著闕安蒼白的臉,這才注意到闕安渾身散發著濃郁的酒香。

喝多了能成這樣?

趙蔣學了十二年的醫,心道可別合夥蒙自己。

幸好也沒什麽大事,趙蔣松了口氣,開了些養精活血的藥,正準備離開時,秦郁之擡起眼眸:

“還有外傷。”

雪白的床單被緩緩揭開,闕安的右手手心處插著兩塊尖銳的,破碎的黃豆般大小的玻璃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