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內鬥(修) 這個女人娶來就是要利用的……

音晚後退了幾步,離得他遠一些,靠在妝台前,道:“您手握重權,當然不怕。您睿智多思,也該看出來了,那些繡娘根本不受我差遣,她們有大伯父撐腰,往來傳遞消息也不是我指使的。”

“本不關我什麽事,何必要來為難我?”

剛才那繡娘命懸一線,跪在音晚床邊說得是什麽?

——“王妃救奴婢,奴婢可是大老爺給您的陪嫁,對您忠心耿耿的。”

彼此心中明鏡似的,關鍵時候還得把大伯父搬出來壓她。

蕭煜當初被囚在西苑十年,人人都以為他沒有翻身之日,卻還是能一朝騰起,橫掃朝野,成了謝氏最大的政敵,靠的是何等奇謀韜略,會連這點隱情都看不破嗎?

他分明就是全都看破了,故意在欺負人,在為難人。

她把話說得這麽坦誠透徹,蕭煜倒不好繼續裝糊塗了,坐回席榻,飲了半盞涼茶,似是覺得有趣,低低一笑:“你倒是痛快,把你大伯父賣得這麽徹底。”

音晚只是在剛才那一瞬把事情都想明白了。

精明如大伯父,未必真的指望這些破綻百出的鶯鶯燕燕能在蕭煜眼皮底下傳遞出什麽有用的消息。

只是他深知蕭煜脾性,忌諱謝家至深,以音晚陪嫁的身份把這些繡娘送進王府,日日夜夜給蕭煜添著堵,就別指望蕭煜能善待音晚。

他們夫妻不和,大伯父也就放心了。

世人眼中,這門婚事是謝家與淮王聯姻,可關起門來,還是能分出個親疏遠近。

淮王娶的是謝家三房的姑娘,不是大房二房的,他的嶽父也只有一個人,尚書台右仆射謝潤。

父親這些年走的是文官清流的路子,廣交賢士,平步青雲,在朝中幾乎可以和大伯父平起平坐。

要論聲望人緣,甚至還隱隱勝過大伯父,大伯父忌憚他不是一天兩天了,做夢都害怕父親勾連這個位高權重的女婿,取代了他謝家族長的位置。

在音晚看來,大伯父絕對是多慮了。

憑蕭煜對謝家的恨意,他不可能去勾連任何一個謝家人。雖然明面上他夜夜流連中殿,與音晚琴瑟和鳴,甚是情篤,但那不過是做戲給外人看的,真關起門來是什麽樣,彼此心中都有數。

所謂權貴世家裏的兄友弟恭,所謂王府高墻內的恩愛夫妻,都不過爾爾。

音晚扶著妝台,謹慎地說:“我先將今日這一關過了,大伯父那裏改日再去賠罪。”

蕭煜轉頭看向音晚,目光沉沉,釅如深淵。

音晚強撐著不在他跟前露怯,可被他冷眸一掃,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哆嗦,趔趄著後退了幾步。

蕭煜從把她娶進來就想著馴服她,欺負她,可當真把她嚇成這個樣子的時候,卻沒覺得痛快,反倒有些無趣。

也許這門婚事從一開始就是無趣的。

他們是奉旨成婚,皇帝和太後知道蕭煜叛逆不羈慣了,又實在厭惡謝家,不想娶謝家姑娘,硬逼著結的姻緣,怕他在新婚之夜鬧出什麽,損了皇家臉面。當夜看賞的內宮女官就沒走,一直候在回廊上,緊盯著蕭煜進的新房。

皇家子嗣要緊,女官們盯他皇兄盯慣了,床榻上這點事,能盯出花來。

蕭煜向來煩這些宮闈裏的碎嘴舌頭,當夜只管為堵她們的嘴,和謝音晚稀裏糊塗入了洞房。

他年少時忙著走雞鬥狗,只覺得女人麻煩,還沒等到開竅,就被冤屈定罪,關進了西苑。在西苑的十年裏,皇兄和謝家恨不得他早死,那時候全副心神都得用在活命上,更沒心思想什麽女人。

這一朝被逼著娶妻合巹,雖然娶的是仇人家的女兒,但感覺卻是挺微妙的。

說不出具體滋味,好像有點舒坦,有點痛快,宛如豪飲後的酣暢淋漓,渾身筋骨都通了。

後來皇兄問蕭煜感覺如何,蕭煜竟愣住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兄弟兩雖只相差三歲,但人生境遇天壤之別。皇帝坐擁三宮六院,嘗遍了人間殊色,是個中老手,只一眼便看透蕭煜這新兵蛋子。

皇帝笑道:“音晚可是艷冠長安的大美人,連朕的妃嬪都比不過,這也就是命好,生在權勢滔天的謝家,尋常人不得染指。若她是個平民女子,少不得要引出些風浪爭鬥,讓男人們為她荒唐瘋癲,紅顏禍水可不是說著玩的。”

蕭煜嗤之以鼻。

不過是個女人,還是個姓謝的女人,他腦子壞了才會為這麽個姓謝的女人瘋癲。

皇帝大約看出他心裏在想什麽,話鋒一轉:“你心裏有數,不為女色所惑是好事。但不管怎麽樣,一切要依計行事,務必讓外人相信淮王夫婦甚為情篤,還有,最遲今年夏天,音晚的肚子要有動靜。”

這是蕭煜和皇兄早就商定好的對付謝家之策,也是他們暫且放下宿怨,結成同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