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朕迷戀你至深

音晚好像也聽出來了, 嘴唇微微抽搐,隔著朦朧淚珠,擡頭看向蕭煜。

蕭煜很自然地把目光移向了別處。

兩人靜默站著, 誰也不理誰。

榮姑姑在殿外聽得焦急, 斂袖進來, 躬身道:“天色晚了,太醫說過娘娘的身子骨不宜虛耗,要早些安置,不如……”她擡起頭, 一雙慈眉善目, 諄諄勸道:“娘娘今夜就宿在宣室殿吧。”

聽得這提議, 蕭煜頓時心旌蕩漾,卻又怕極了音晚會冷臉反對,誰知音晚想了想, 點頭:“好。”

宮女們端進銅盆凈水伺候兩人梳洗,紫引遣人去昭陽殿取來音晚的寢衣和奩具, 把她渾身上下收拾得清爽幹凈, 蕭煜掀帳進來的時候, 音晚已經乖巧坐在床上,抱著被衾發呆。

她見蕭煜來了,且臉色還不錯,便試探道:“既然我哥哥回來了,那是不是可以查一查當初是誰在小別山襲擊他,把這個人揪出來?”

蕭煜的一顆明媚春心遽然沉入寒潭底, 他意識到,原來音晚這麽痛快答應宿在這裏,不是想和他重溫鴛夢, 而是惦記著她的哥哥。

他驀地有些傷心,她可以為了嚴西舟與他低三下四,還可以為了哥哥委曲求全,她什麽時候能真心與他親近,再沒有這些雜念?

音晚見他臉色晦暗不明,不禁拔高了語調:“這件事情總要查清楚的,難道您希望自己的身邊永遠留著居心叵測、不遵聖意的臣子嗎?”

蕭煜自她話中覓到一點光影,彎身坐在床邊,問:“你心裏有懷疑的對象?”

音晚點頭。

蕭煜透出些許興味:“好,你說說看。”

音晚凝著他,神情凝肅:“陳桓。”

殿中安靜了少頃,蕭煜緩緩笑開,戲謔:“你可真是夠狠心的,人家才冒著丟性命的風險幫了你,你轉頭就去懷疑人家。”

音晚道:“就是因為他的態度奇怪。”她逃跑時心情惶惑,根本沒有心情去理順這一團亂麻,回到宮中靜下心來,才恍然覺出陳桓對她的態度很是奇怪。

憐憫,歉疚,他甚至還說過:就當臣欠您的吧。

他們有什麽交集?他又能欠她什麽?無外乎就是蘭亭的事。

而且,還有一個重要的點。那日在清泉寺,韋春則曾十分自得地向她炫耀,他可以為她擺平寺外禁軍,令她一路暢行無阻。那便說明韋春則是和蕭煜身邊的某個近臣有勾結的,且這個近臣是能左右禁軍防衛的。

若她沒記錯,陳桓曾跟她說,他被蕭煜停職了。他這樣頗受寵信的天子近臣,得是犯了什麽樣的過錯才能受此懲罰,又恰巧發生在音晚離寺之後。

若非觸了蕭煜逆鱗,憑蕭煜對他的倚重信任,他絕不會被這般處置。

而且陳桓話裏話外提及蕭煜,雖未明說,卻透出一股頹然喪氣,像極了犯過無可轉圜的疏漏。

她越想越覺得陳桓可疑。

蕭煜笑吟吟瞧著她,而後,緩緩地搖頭。

他目光幽邃,精明內蘊,像是深山裏流竄的狐狸,狡猾至極,能洞悉世間一切辛秘與人心。

他道:“這件事不是陳桓做的。”

蕭煜握住音晚的手,輕輕揉捏著,添了一句:“但他一定知情。”

他的語氣篤定,言辭凝練,卻讓音晚愈發糊塗了。

蕭煜寵溺地刮了一下音晚的鼻子,道:“你還是太嫩,凡事只會看表面,連是禍首還是在替人遮掩都分辨不出。”

“替人遮掩?”音晚驚詫:“為何這樣說?”

蕭煜卻故弄起玄虛來:“那日在清泉寺,他若想放你走,只要告訴慕騫一聲即可,他為何要親自去?”

音晚猜測:“他不放心?”

“呵。”蕭煜沒忍住,輕笑出聲,直到音晚擰眉瞪他,他堪堪止住笑,道:“他想把嫌疑都攏到自己身上,好替別人遮掩。”

聽上去好一番苦心孤詣。

音晚追問:“那他要保護的人是誰?”

蕭煜張了口,又閉上,臉色沉凝:“不行,這件事事關重大,還不能告訴你,免得你露出馬腳,打草驚了蛇就不好了。”

音晚看著蕭煜,總覺得他在醞釀著什麽大陰謀,要有大動作,卻絕口不提,像極了當初他要對付謝氏的前夕。

只不過如今劍尖指的不是仇敵,而是昔日與他並肩作戰的太子舊部。

蕭煜沉眉默了許久,給她把粟玉軟枕擺正,讓她躺好,自己也翻身上床,躺在音晚身邊,摟著她,輕聲說:“快睡吧,所有的一切我都會查清楚,也會有個處置的。還有那個玉墜的事,我總會還你清白的。”

音晚睜著眼睛,目中淌過漣漪。

蕭煜傾身親了親她:“我今日才知,原來你的心事竟重到這地步,會把蘭亭遇襲的事歸咎於自己。你傻不傻,這是男人們在爭權奪利,幹你一個女人何事?就算罪孽深重,將來要下地獄,那也是我下地獄,且輪不著你呢。”